在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有一个名叫斯科特‧蒂利（Scott Tilley）的“民间大神”。他是个工程技术专家，但更出名的身份是业余射电天文学家。他最辉煌的战绩，是在2018年找到了NASA在2005年“弄丢”的一颗卫星。就在前不久，蒂利又立功了。过程纯属意外，按他自己的话说，是“在键盘上笨拙地操作”，一不小心点错了设置。然而，就在这个错误的波段上，他的天线接收到了一些极其响亮、极其不该出现的信号。顺着这些信号，蒂利摸出了一个大瓜：来自太空的171颗卫星，正在集体“违章”。这些卫星是SpaceX为美国国家侦察局（NRO，也就是美国的间谍卫星机构）建造的“星盾”（Starshield）卫星。它们正在做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在一条单向的“上行”高速公路上，全速“向下逆行”。～～～～天空中的“单行道”要理解这有多离谱，我们得先搞懂“频谱”。你可以把天空中的无线电波想象成无数条看不见的高速公路，每条公路都有自己的编号，这就是“频段”。为了不让大家撞车，一个叫“国际电信联盟”（ITU）的全球组织，像个交管局一样，给每条公路都规定了用途。比如，蒂利偶然发现的这条“2025–2110 MHz”公路，国际上明确规定，它是一条“上行道”（Uplink），就是信号只能从地面基站“开上去”，发给天上的卫星。而“下行”（Downlink），则是卫星从天上“开下来”，把信号发回地面。这是完全不同的车道。蒂利的发现是，那171颗“星盾”间谍卫星，正开足马力，用这条“上行道”向地面疯狂发送下行信号。～～～～在“上行道”逆行的恶霸在高速上逆行，后果不堪设想。谁在规规矩矩地使用这条“上行道”呢？名单可不短：NASA（美国宇航局）、NOAA（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当NASA想给国际空间站、哈勃望远镜，或者其他什么科研卫星发送指令时，他们会用这条路上行信号。NOAA也用它来控制那些发回天气预报的气象卫星。甚至电视台的转播车，也会用这条道把现场信号“打”到卫星上。现在，NRO的间谍卫星们在同一条道上，从上往下“迎面”大喊大叫。蒂利说，这些信号的强度非常高。如果NASA的微弱上行信号，迎头撞上这些“逆行”的强光，很可能会被彻底“闪瞎”或“淹没”。一旦地面指令发不上去，后果可能很严重。卫星可能失控，科研任务可能失败。～～～～奇怪，为什么没人报警？诡异的是，事情曝光后，那些“潜在受害者”却纷纷表示：好像……没啥事？NASA和NOAA保持沉默（他们可能不方便评论）。加拿大的航天机构说，没发现我们的卫星受影响。美国的广播电视行业协会也去做了分析，结论是“似乎不太可能”干扰到电视转播。这是怎么回事？专家猜测，NRO在设计时可能耍了点小聪明。比如，他们的信号可能以某种方式，巧妙地“躲开”了那些规矩用户的接收器。用一位专家的话说，他们“想办法在不被任何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待在了那里”。直到蒂利“手滑”抓住了他们。～～～～真正的麻烦：不守规矩虽然暂时没出“车祸”，但这件事真正让人不安的，是它背后的“不透明”和“不守规矩”。首先，没人知道这些信号是干嘛的。蒂利分析，这不像卫星用来报备自己位置和状态的“遥测”信号。它更像是一种“业务载荷”在工作。有论文猜测，这可能是一套强大的、秘密的定位、导航和授时（PNT）系统，其用途成谜。其次，也是最关键的，美国似乎压根没跟“国际交管局”ITU打招呼。专家们估计，NRO很可能在美国国内，从自己的监管机构（NTIA）那里拿到了一张“秘密许可”。许可的条件大概是：你可以用，但前提是“不许干扰别人”，一旦有人投诉，你必须马上关停。可问题是，太空是全人类的。你在一条国际公路上“逆行”，却只跟自己家的交警备了案，这显然说不通。蒂利指出，这种“先斩后奏”正在成为一个危险的趋势。他发现，其他一些国家的卫星星座，也在另一条“非法”的频段上干着类似的事。天空正变得越来越拥挤，像“星盾”这样的巨型卫星星座越来越多。如果每个大国都无视国际规则，仗着技术优势“抢占车道”，那么太空中的无线电秩序迟早会陷入一片混乱。而这一次，如果不是斯科特‧蒂利那次“笨拙的手滑”，我们恐怕至今仍被蒙在鼓里。～～～～～～图一为SpaceX的星盾卫星，图源：SpaceX图二是斯科特‧蒂利和他的卫星天线，图源：Scott Tilley信源：Robert Pearlman 发在 ArsTechnica 的相关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