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李玉琴到管理所探望溥仪。管理员考虑到两人结婚14年未同房,破例让她留宿一晚。不曾想,同居一晚,李玉琴便萌生离婚的想法。
1956年的冬天,抚顺战犯管理所的暖气片嘶嘶作响。28岁的李玉琴裹着棉袄,第五次穿过那道沉重的铁门。
管理员低声提醒:“今晚破例留宿吧,你们结婚十四年都没同过房。”她脚步一顿,最终点了点头。
谁也没想到,这一夜之后,这个苦等溥仪十三年的女人竟在归途的火车上撕了回程票,直奔法院提交离婚申请。
十三年前的长春天寒地冻,15岁的李玉琴缩在教室墙角,看着日本人给全班女生拍照。
她穿着打补丁的棉袄,圆脸上还粘着灶灰,几小时前刚帮母亲烧完柴火。
当关东军中将吉冈安直带人闯进李家破屋时,这个连照相馆都没进过的穷丫头才知道,溥仪从六十多张照片里圈中了她的脸。
“进宫读书”的谎言被戳穿时,她正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里,绸缎旗袍磨得皮肤生疼。
溥仪扶起她时,她突然指着墙上的自画像:“画得不像您。”
旁边的侍卫倒抽冷气,溥仪却大笑,这是第一个不说奉承话的人。
册封“福贵人”的典礼上,李玉琴盯着铜镜里满头珠翠的倒影,恍惚觉得像在演别人的戏。
伪满皇宫的同德殿华丽得像座冰雕,李玉琴每天清早要跪在佛堂抄写溥仪亲定的“二十一条”:不许回娘家、不得干涉政事、必须绝对服从皇帝...最荒唐的是第三条:“皇上与贵人以清心寡欲为修身之本,不行夫妻之俗”。
当她偷偷问嬷嬷“怎么还不怀孕”,老宫女吓得捂她的嘴:“皇上说要做神仙眷侣!”单纯的李玉琴真信了,日日对着佛像磕头。
直到某夜听见婉容皇后凄厉的哭喊,她才从门缝窥见真相,溥仪蜷在躺椅上抽大烟,婉容疯疯癫癫撕扯被单。
后来她才知道,溥仪少年时被太监灌药摧残,早已丧失生育能力。
1955年,李玉琴攥着溥仪从战犯管理所寄来的第一封信冲进邮局。
信纸被泪水浸得模糊:“玉琴吾妻,十年生死两茫茫...”她连夜缝制棉衣,背着三十斤煎饼奔赴抚顺。
铁窗后的男人让她心尖发颤:37岁的溥仪佝偻得像老头,花白头发稀落如秋草。
第四次探监时,她终于吐出“离婚”二字。
溥仪突然抓住铁栏哀哭:“再等等!我给你买糖吃...”幼稚的哀求让她浑身发冷。管理员见状提议:“留宿一晚吧,或许能挽回。”
那晚的宿舍炉火通红,当溥仪颤抖着靠近时,李玉琴却闻到浓重的药味,他偷偷吞了助兴药。
黑暗中笨拙的亲近像把尖刀,彻底捅破最后幻想。“我要的不是这个”,她盯着天花板的裂缝,“是能一起买菜做饭的丈夫啊!”
1957年5月20日,抚顺法院的判决书只有薄薄两页。
溥仪的亲笔答辩书被汗水洇湿:“我同意离婚,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痛苦上。”
签完字他突然追问:“你会骂我是废物吗?”李玉琴摇头,把新织的毛袜塞给他。
一年后,长春图书馆新来的管理员总被读者围观。“她就是皇帝老婆?”议论声里,李玉琴埋头整理《妇女解放运动史料》。
下班时,工程师黄毓庚在门口等得雪花满肩,怀里揣着热乎的烤红薯。新婚夜她第一次开怀大笑,原来普通人家的炕这么暖和。
1998年长春政协会议室,七十岁的李玉琴拍案而起:“菜市场缺公平秤!老百姓吃亏谁管?”全场愕然,这位总捐文物的老委员,竟为杆秤较真三个月。
她临终前捐出珍藏的鎏金梳妆匣,伪满皇宫博物院专家鉴定时惊呼:“这匣子够买栋楼!”她却笑:“搁我家只能装纽扣。”
2001年春天,吊唁人群挤满长春殡仪馆。
挽联上“经年砥砺芳百世,一生沧桑琴断音”随风轻摆。
儿子黄焕新播放她最爱的《牡丹亭》,当年溥仪嫌“淫词艳曲”禁她唱的曲子,此刻响彻云霄。
历史洪流中最狠的反击,是把“皇妃”活成自己的主人。
李玉琴用半生挣脱金丝笼,最终在菜市场的喧哗、提案纸的墨香、儿孙的嬉闹里,找回被时代偷走的平凡。
当我们在婚姻登记处按下指纹时,该庆幸这个时代最珍贵的进步:结婚证上写的不是命运,是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