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退休前曾经是副处长，现在退休金也有9000多元，可是退休以后他却卖起了蔬菜，这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下面听一听表哥林志强一家的故事。

五月的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卧室，林志强像往常一样六点整睁开眼睛。

60年的生物钟比任何闹钟都精准，即使退休三个月后依然如此。

他侧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妻子周淑芬，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她难得的好眠。

客厅墙上挂着他退休时单位送的匾额——“功成身退”四个烫金大字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林志强站在匾额前整理睡衣领口，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文件整齐地码放在红木办公桌上，年轻科员恭敬地叫着“林处长”。

“老林，这么早就起来了？”周淑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回忆。她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豆浆从厨房走出来，“退休了也不多睡会儿。”

林志强接过豆浆，温热透过陶瓷杯传到掌心：“习惯了，到点就醒。今天约了老陈下棋。”

这是他们退休后最普通的一个早晨。林志强原市住建局副处长，退休金9200元。

周淑芬是小学退休教师，退休金也有6000多。

独子林小海成家立业，在城南开了家小餐馆。

按常理，这正是享受人生的好时候——种花养鱼、旅游散心，含饴弄孙。

直到那个暴雨夜，一切平静被打破。

“爸，妈，我...我们可能撑不下去了。”林小海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实木地板上。

身后跟着同样狼狈的儿媳李梅，怀里抱着他们五岁的儿子小宝。

林志强从未见过儿子这样的表情——那双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的眼睛里盛满了绝望。

三小时的长谈后，老两口终于明白：小海的餐馆因疫情连续亏损，拖欠了半年房租；更糟的是，小宝在体检中发现心脏有问题，需要尽快手术。

“手术费...要多少钱？”周淑芬声音发颤。

李梅红着眼睛报出一个数字，让两位老人同时沉默了。那是他们全部积蓄的三分之二。

那晚，林志强在书房抽了半包烟。凌晨两点，他打开电脑，开始查询各种招聘信息。

当看到“蔬菜批发市场招工”的广告时，鼠标光标在那个页面上停留了整整五分钟。

“你疯了？！”第二天早餐时，周淑芬的惊呼几乎掀翻屋顶，“堂堂副处长去菜市场卖菜？传出去我们老脸往哪搁？”

林志强慢条斯理地剥着鸡蛋：“老陈的表弟在批发市场有摊位，正好缺人手。早上三点到七点，不耽误白天时间。”

“我们又不是没钱！把定期取出来...”

“那是我们的养老钱。”林志强放下鸡蛋，直视妻子，“而且就算全拿出来，也只够手术费。小海的店怎么办？让他们一家三口喝西北风？”

周淑芬的嘴唇颤抖着：“可你是副处级干部啊...”

“曾经是。”林志强纠正道，“现在就是个普通退休老头。”

争论持续了三天。最终周淑芬摔门而去，回了娘家。

林志强没有追出去，而是默默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搬到了儿子家附近的出租屋——为了方便第二天凌晨去市场。

第一天上工的情景，林志强至今想起来仍觉得脸上发烫。

老陈的表弟王胖子是个直肠子，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林处长，您这细皮嫩肉的，干得了我们这粗活吗？”

凌晨三点的批发市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林志强穿着儿子旧的运动服，笨拙地学着辨认各种蔬菜。

他分不清韭菜和蒜苗，把西兰花当成花菜，甚至被一颗卷心菜砸中了脚——当他试图搬动那筐足有五十斤的蔬菜时。

“老林，你这样不行。”王胖子看不下去，夺过他手中的记账本，“卖菜不是坐办公室，得有力气，还得会吆喝。”

最难堪的是遇见熟人。第四天清晨，当林志强正蹲在地上整理芹菜时，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他面前。

抬头一看，是现任规划处的张处长，他曾经的下属。

“林...林处？”张处长的表情像是看见了外星人。

林志强感到一阵热血涌上脸颊，手中的芹菜掉在了地上。

他机械地站起身，下意识想伸手整理并不存在的领带：“小张啊，这么早来买菜？”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十秒。最终是张处长先反应过来，匆匆买了两斤西红柿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林志强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动摇。

收摊后，他独自坐在市场后门的水泥台阶上抽烟。

手机震动起来，是妻子发来的短信：“今晚回家吃饭。”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让他眼眶发热。

推开家门时，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周淑芬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餐桌上摆着他最爱吃的红烧鱼。

“洗手吃饭。”妻子头也不回地说，语气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晚，他们谁都没提市场的事。直到睡前，周淑芬才突然开口：“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林志强惊讶地转头看她。

“我算过了，”周淑芬背对着他整理被子，“早上卖菜，下午我可以去给小学生补习。这样一个月能多挣四五千。”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小宝也是我孙子。”

第二天凌晨两点半，夫妻俩一起出了门。周淑芬穿上了多年不穿的旧运动鞋，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

批发市场的灯光下，她熟练地帮王胖子对账，讨价还价的样子活像个老商贩。

“周老师，您这算术可比老林强多了！”王胖子竖起大拇指。

渐渐地，林志强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天的早市。

这里没有官场的虚与委蛇，没有复杂的办公室政治。

顾客会因为两毛钱跟你争半天，也会在你多送根葱时露出真诚的笑容。

他开始记住常客的喜好——李阿姨爱买嫩姜，张大爷只要本地小白菜。

一个月后的周末，儿子一家来吃饭。小宝兴奋地扑进爷爷怀里：“爷爷，老师说你是最棒的！”

林志强一头雾水。原来是小宝的班主任听说了他卖菜的事，在班会上讲给孩子们听：“有些爱，可以让人放下所有骄傲。”

饭桌上，小海突然红了眼眶：“爸，妈...对不起...”

“傻孩子，”周淑芬给儿子夹了块鱼肉，“”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

那天晚上，林志强在记账本上写下当月的收入：6824元。

虽然不及他退休金的四分之三，但每一分都沉甸甸的。

他合上本子，看着客厅里正在陪孙子玩积木的妻子，突然觉得，或许这才是退休后真正的生活——不是功成身退的匾额，而是能随时为所爱之人重新出发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