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民兵叫王虎，个子快两米，肩膀宽得跟门板似的，胳膊上的肌肉一使劲能崩起青筋。他们

这民兵叫王虎，个子快两米，肩膀宽得跟门板似的，胳膊上的肌肉一使劲能崩起青筋。他们家兄弟五个，个个都不是善茬，在村里没人敢惹。那时候村里分地，好地都得先紧着他们家挑，有回张老汉晚了一步，把一块靠近水井的好地划走了，王虎当天就带着两个弟弟跑到张老汉地里，把刚种上的玉米苗全踩烂了。张老汉蹲在地里哭，旁人只能远远看着，没人敢上前劝。 王虎平时也没啥正经事，天天领着老三老四在村口晃悠。夏天就光着膀子蹲老槐树下，晒得一身黑肉油光锃亮；冬天裹件军大衣，敞着怀，露出里面的红毛衣，那毛衣还是前年供销社处理的次品，他硬从人家柜台里抢的，没给钱。谁从跟前过都得低着头，连大气不敢喘。有回二柱子骑自行车赶集，车铃响得脆，王虎听见了，一伸腿就把二柱子绊倒了，自行车摔沟里，筐里的鸡蛋碎了一地。二柱子爬起来想理论，老四从后面一脚踹他屁股上：“看啥看？俺哥的腿金贵，碰坏了你赔得起？”二柱子捂着屁股，看着王虎那瞪圆的牛眼，只能自认倒霉，推着破自行车走了。 村里的井就两眼，东头那眼浅，天旱就没水，西头那眼深，水甜。王虎家挑水，从来都是让他媳妇站井边，谁先来都得让她先挑。有回赵老五起大早挑水，刚把桶放下去，王虎媳妇叉着腰就喊：“懂不懂规矩？俺家虎子要喝头道水，你往后稍！”赵老五嘟囔一句：“凭啥你先？”王虎正好从家出来，听见了，几步走过去，一把夺过赵老五的扁担，“啪”就折成两段：“凭啥？凭老子拳头硬！”赵老五吓得脸都白了，连连点头：“你先你先。”王虎媳妇这才慢悠悠打水，王虎在旁边看着，谁要是敢多瞅一眼，他就咳嗽一声，吓得人赶紧转头。 秋收的时候更热闹，王虎家收玉米，直接让他几个弟弟扛着锄头去地里，谁家的玉米杆挡了他家路，上去就砍。有年李老四家的玉米种得靠路边了点，王虎老三拿着镰刀，咔嚓咔嚓就把人家半垄玉米杆砍了，说挡着他家拉玉米的车。李老四气不过，去找村支书，村支书叹口气：“他兄弟五个，我这胳膊拧不过大腿啊，你忍忍，明年往里面种种。”李老四回来蹲门槛上抽了袋烟，最后还是没敢去找王虎理论。 不过王虎也有怕的人，怕他爹。他爹是个老木匠，手狠，王虎小时候调皮，他爹拿木尺打得他满院跑。有回王虎抢了张木匠的刨子，他爹追着他打，从村东头打到村西头，王虎跑得鞋都掉了一只，边跑边喊：“爹，俺错了！”那回全村人都看见了，躲墙后面偷偷笑，可等他爹不打了，王虎穿上鞋，照样还是那个没人敢惹的王虎。 后来村上来了个工作队，队长姓马，戴个眼镜，文质彬彬的。有人跟马队长说王虎的事，马队长说要开村民大会。开会那天，王虎带着他四个弟弟往前面一坐，横眉竖眼的。马队长刚提了句“要讲究公平”，王虎“呸”一口唾沫吐地上：“啥公平？老子家地多，就是公平！”马队长没生气，说：“地是国家的，不是你家的，欺负人可不行。”王虎刚要站起来，他爹从人群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根木尺，往地上一戳：“坐下！听马队长说！”王虎看见他爹，脖子立马缩了，乖乖坐下了。那回大会开了俩钟头，王虎一句话没敢再说，后来虽然还是有点横，但抢东西、踩人家庄稼的事，确实少了点。旁人都说，还是他爹的木尺管用，比啥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