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年，珍妃的遗体被打捞上来，珍妃的弟弟志锜，跪在井边，看着面目全非的姐姐，失声痛哭。
北京城刚入秋那会儿，井台边跪着个穿长衫的男人，志锜哆嗦着手去够井里泡得发胀的尸体，那尸首的腿还蜷缩着像活着时候爱撒娇的模样。
风一吹过来，井底的腐臭味直往人鼻子里钻，他憋着气给姐姐把腿捋直了，眼泪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洇开一片水渍。
这事儿得从珍妮子十三岁进宫说起，那会儿紫禁城的红墙还鲜亮着，老佛爷坐在储秀宫的炕头上，眯着眼打量新来的小丫头。
珍妮子打小在南方长大，家里请了洋先生教写字画画，连洋人照相匣子都玩得溜，老佛爷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丫头片子能帮着拴住光绪皇帝的心。
要说光绪皇帝，打从四岁抱进宫里就没过过几天舒坦日子，老佛爷给他挑的隆裕皇后是自家亲侄女，可皇帝见着那张长脸就犯怵。
珍妮子一来倒好，会讲西洋故事，能陪着看洋文书，皇帝批折子她就在边上磨墨，没两年光景，珍妮子从贵人升到嫔，十八岁就封了妃，把六宫娘娘都压下去一头。
老佛爷开始还乐见其成，特意从江南找来才女教珍妮子读书，逢年过节祭祖，本该皇后主持的场面都让珍妮子顶了去。
可这丫头到底是年轻气盛，穿男装逛园子不说，还往宫里运照相匣子，有回把老佛爷养的大鹦鹉惊着了，扑棱着翅膀直喊"反了反了"，气得老佛爷砸了三个茶碗。
要说最要命的还是银子的事，珍妮子爱讲究，西洋香水、法兰西胭脂、英吉利怀表，哪样不是烧钱的货。
内务府给的那点月例哪够使，她就撺掇着皇帝卖官鬻爵，有个山东来的土财主，大字不识一箩筐，花五千两银子买了个道台当。
上任头天在衙门里把"明镜高悬"念成"明镜高县"，这事儿传到老佛爷耳朵里，当场就摔了翡翠镯子。
甲午年跟东洋人打仗那会儿，珍妮子撺掇皇帝搞变法，康有为那帮人在养心殿进进出出，说的都是要废科举、办学堂。
老佛爷在颐和园听着线报，手里的佛珠子越捻越快，等到变法闹崩了，珍妮子被当众打板子，关在钟粹宫后头的小黑屋里，每天就给俩窝头一碗凉水。
眼瞅着洋鬼子要打进北京城，老佛爷半夜里把珍妮子拎到井台边，珍妮子梗着脖子说"我又没犯死罪"，老佛爷咬着后槽牙骂"留着你这狐媚子等着伺候洋人么"。
两个粗使太监把人往井里按，井沿上的青苔都给蹬掉一大块，那年珍妮子才二十四，井底下扑腾的水声惊飞了满树的乌鸦。
转过年来老佛爷从西安回銮，这才想起来井里还泡着人，志锜带着仵作来收尸，捞上来的身子都泡涨了，辫子散成水草似的。
内务府给找了口薄棺材，草草埋在城外乱葬岗子边上，倒是光绪皇帝留着珍妮子一绺头发，藏在贴身的荷包里，到死都没再亲近过别的女人。
要说这紫禁城里的事儿，跟唱大戏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珍妮子活着时候用的西洋镜子还在储秀宫搁着，照过老佛爷的凤冠霞帔，照过光绪皇帝的愁眉苦脸，最后叫个小太监偷出去换了二两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