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区有个老头,每天天不亮就去屠宰场批发猪头。 然后弄干净开始煮,煮到七分
我们小区有个老头,每天天不亮就去屠宰场批发猪头。
然后弄干净开始煮,煮到七分熟开始小火焖,卤上几个小时,下午就出摊。他的摊位就在小区门口的老槐树下,一张折叠桌,两个保温桶,一块写着“张记卤猪头”的木板,就是全部家当。
老头姓张,大伙儿都叫他张叔。他总是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常年沾着点卤汁的褐色印记。他的卤猪头做得地道,肉质酥烂却不脱骨,卤香里带着点八角和桂皮的回甘,小区里的人几乎都买过,说“张叔的猪头肉,配酒下饭都香”。
我第一次买他的猪头肉,是刚搬来小区那年。傍晚下班路过,看见他正给一个老太太装肉,特意把瘦的多切了点:“您牙口不好,吃这个不费劲儿。”老太太笑着说:“你这孩子,总想着我。”他嘿嘿笑:“您看着我长大的,还能忘了?”
后来才知道,张叔不是小区原住民,是十年前从乡下搬来的。老伴走得早,他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儿子考上大学后,他就来城里摆摊,说“离儿子近点,能多照看着”。每天凌晨三点,他骑着辆旧三轮车去屠宰场,挑最新鲜的猪头,回来用镊子一点一点拔毛,再用清水泡上两小时,说是“去血水,不腥”。
有次我起得早,看见他在楼道里清洗猪头,水龙头开得很小,接了盆水反复用。“水贵,省着点。”他见我看他,有点不好意思,“这猪头得洗五遍以上,不然有异味,对不住买主。”阳光从楼道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佝偻的背上,水珠顺着他的皱纹往下淌,像串透明的珠子。
张叔的卤料是自己配的,用纱布包着,放在锅里慢慢熬。他说“卤料就像人心,得真材实料,不能掺假”。有次隔壁摊位的老板跟他借卤料,说“就用一次,回头还你”,他直接抓了把新的递过去:“拿去用,这玩意儿不值钱,做生意,诚信最值钱。”
去年冬天特别冷,张叔的三轮车在半路坏了,他推着车走了三站地,到小区时,手脚都冻僵了,却还是先把猪头搬进楼道,怕冻坏了影响口感。那天他出摊晚了,有个常客等了半小时,见他来了,没抱怨,反而说“张叔,我帮你搭桌子”。他搓着冻红的手笑:“让您等久了,今天多送您块肉。”
他儿子去年毕业,在城里找了份工作,劝他“别摆摊了,我养您”。张叔却摇头:“我还能动,闲不住。再说了,小区这些老邻居,等着吃我的猪头肉呢。”儿子拗不过他,就每天下班来帮忙收摊,父子俩推着三轮车往回走,影子叠在一起,暖融融的。
有天我买猪头肉,听见张叔跟儿子打电话:“你别惦记我,我今天卖得好,给你攒了点钱,你租房别委屈自己。”挂了电话,他眼里的光,比卤锅里的热气还暖。我想起我爸,也是这样,总说“我不累”,却把最好的都留给我。
上个月小区改造,不让摆摊了,张叔愁得几夜没睡好。老邻居们知道了,联名给社区写申请,说“张叔的猪头肉干净卫生,价格公道,是咱小区的念想”。社区最后在便民服务点给了他个摊位,开张那天,排队的人从服务点排到了小区门口,张叔忙得满头汗,却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我这老头子,还有这排面。”
现在张叔的摊位前,总围着些老邻居,不光买肉,还跟他唠家常。谁家孩子结婚,他提前卤好肉送去,说“添点喜气”;谁家老人病了,他挑块软和的送去,说“补补身子”。他总说“做生意不光是为了挣钱,更是为了处街坊”,这话听着朴实,却比任何大道理都实在。
前几天路过他的摊位,看见他儿子正帮他擦桌子,爷俩有说有笑。张叔给我称肉时,特意多切了块猪皮:“这个胶原蛋白多,女孩子吃了好。”我笑着说“谢谢张叔”,他摆摆手:“谢啥,都是一家人。”
其实生活里的温暖,往往就藏在这些烟火气里。一个认真对待猪头肉的老头,一群愿意等他出摊的邻居,几句家长里短的闲话,就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张叔用他的猪头肉告诉我们:做生意,诚信是最好的卤料;做人,真诚是最暖的底色。
现在每次路过便民服务点,闻着那股熟悉的卤香,心里就踏实。知道张叔还在那儿,用他的老手艺,给这个小区的日子,添着一份独有的滋味——那滋味里,有烟火气,有实在劲儿,更有街坊邻里间,最朴素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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