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的儿子突然打电话来，一改平时的嘻嘻哈哈作派，略带严肃而又认真地说：“妈妈，暑假我准备带女朋友回去，你一定要做一大桌子菜，别管她吃完吃不完，你都要把桌子摆满，菜的品种也要丰盛，什么虾呀、蟹呀、鱼啊、肉啊，反正把你的厨艺好好展示一下。” 电话那头的忙音还没消失，我手里的抹布已经攥出了水。儿子长这么大，头回对家里的饭菜提这么具体的要求。往常寒暑假回来，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就能吃得他直咂嘴。 冰箱里的菜还没来得及收拾，脑子里先盘算起菜市场的路。虾得挑活蹦乱跳的青虾，蟹要选母的带黄的，鱼最好是现杀的鲈鱼。这些东西往桌上一摆，是挺好看。可一想到小姑娘第一次上门，对着满满一桌子硬菜，会不会觉得拘谨？ 去年邻居家儿子带对象回来，阿姨炖了只老母鸡，炒了盘青菜，煮了锅玉米碴子粥。小姑娘临走时拉着阿姨的手说，好久没吃到这么踏实的饭了。那场景我还记得清楚，比摆满一桌子山珍海味看着暖多了。 儿子总说他们年轻人讲究仪式感。可这仪式感要是搁在饭桌上，堆成小山似的菜，吃不完第二天就得倒。前阵子社区群里还发通知，说提倡光盘行动，咱们做长辈的，总不能带头浪费。 我这手艺确实不算差，蒸包子能捏出十八个褶，红烧肉炖得能抿化在嘴里。但这些本事，犯不着非得靠一桌子菜来证明。真要让小姑娘舒坦，不如问问她爱吃甜的还是辣的，能不能吃香菜，有没有什么忌口。 想起儿子小时候，带他去同学家玩。同学妈妈做了盘糖醋排骨，知道儿子不爱吃葱，特意挑得干干净净。那顿饭儿子吃了两碗米饭，回来念叨了好几天。有时候打动人心的，从来都不是菜的多少。 菜买多了，厨房得忙大半天。杀鸡剥虾的功夫，说不定小姑娘和儿子正坐在客厅里尴尬。倒不如多留点时间，让他们仨坐在沙发上聊聊天。问问小姑娘家是哪里的，平时喜欢看什么电影，比盯着一锅咕嘟冒泡的汤有意义。 年轻人处对象，看的是合不合得来，不是未来婆婆的厨艺有多厉害。真要是因为桌子上少了只螃蟹就生分了，那这感情也太脆了点。 我打算等儿子回来，先问问小姑娘的口味。早上去早市割块新鲜的五花肉，中午炖锅豆角，再炒个清爽的时蔬，蒸两屉儿子爱吃的豆沙包。汤就熬最简单的紫菜蛋花汤，喝着顺口。 桌子不用摆得满满当当，够吃就行。碗筷摆得整齐些，桌上放瓶鲜花。小姑娘要是吃得自在，愿意多夹两筷子青菜，比对着一堆没动过的虾蟹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