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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间里新来的小姑娘叫阿芳,瘦瘦小小的,总爱把工帽压得低低的。上周五发工资的时候,

车间里新来的小姑娘叫阿芳,瘦瘦小小的,总爱把工帽压得低低的。上周五发工资的时候,她盯着工资条发愣,手指头都在抖。我凑过去一看,好家伙,倒扣两百! 这事儿得从她刚来那会儿说起。阿芳是跟着老乡从贵州山里出来的,才17岁,连身份证都是借的。第一天上班,她那双布满茧子的手在流水线上直打颤,零件老是装歪。线长李胖子扯着嗓子吼:"眼睛长后脑勺上了?这么简单的活都干不利索!" 有天中午我在厕所隔间,听见外头水龙头哗哗响,夹杂着吸鼻子的声音。推门出去,看见阿芳正用冷水拍脸,袖口都湿透了。"姐,我是不是特别笨?"她突然开口,"家里等着我寄钱回去盖房呢..." 原来她家房子去年被山洪冲垮半边墙,老爹在工地摔断了腿。这丫头每天下班还去烧烤摊串肉串,手上全是竹签扎的伤口。有次我看见她趴在工具箱上打瞌睡,流水线一响,吓得把螺丝刀都摔了。 那天发完工资,我在厂后门的小巷子找到她。她蹲在墙角数钢镚,脚边塑料袋里装着三个冷馒头。"线长说我废品率太高..."她声音跟蚊子似的,"可我真的尽力了。"我突然想起自己刚来时,因为不熟悉机器,半个月工资全赔了零件钱。 我拽着她去了车间仓库,翻出报废区里还能用的零件。"看好了,"我拿起一个齿轮,"这种毛边用砂纸蹭两下就能救回来。"又教她把容易出错的步骤用粉笔在地上画成流程图。她眼睛瞪得圆圆的,突然从兜里掏出个小本本开始画。 第二天上班,李胖子又在那儿嚷嚷。阿芳突然举起手:"线长,我能试试新方法吗?"她把自己改良的零件摆放顺序演示给大家看,居然省了两道工序!李胖子张着嘴没说出话。 后来这丫头魔怔了似的,天天蹲在废料堆里研究。有回下暴雨,我看见她打着伞在空地上摆弄几个破齿轮,裤腿全湿透了也不管。月底盘点时,她那条线的废品率降了四成,李胖子当着全车间的面给她发了五十块奖金。 现在阿芳成了我们车间的"破烂王",专门改造报废件。上个月她琢磨出用边角料做垫片的方法,给厂里省了三千多材料费。昨天发工资,她神秘兮兮地拉我去看存折——居然有四千多!"姐,我给家里汇了三千五,"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剩下钱够报名夜校了。" 昨天路过培训室,看见她正给新工友讲解零件分类。阳光照在她别在胸前的"技术能手"徽章上,亮闪闪的。谁能想到,三个月前那个被骂哭的小姑娘,现在说话都带着贵州口音的普通话,一句一句教得可认真了。 李胖子现在见人就夸:"这丫头脑袋瓜灵光!"其实哪有什么天赋,不过是把别人抱怨的时间都用来琢磨罢了。每次看见阿芳蹲在废料堆里翻翻捡捡,我就想起老家那句话:石头缝里也能长出青冈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