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在小区遛狗时碰见了老邻居王阿姨,她一把拉住我胳膊说:"小张啊,你表妹今年都28了吧?我侄子刚考上公务员......"我赶紧打断她,笑着指了指不远处。草坪上,我表妹小雨正带着一群小朋友做游戏,她穿着明黄色T恤,头发随意扎成丸子头,笑得比六月的阳光还灿烂。 三年前可不是这样。那时小雨刚从上海辞职回老家,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电话能把她手机打没电。最夸张的是二舅,年夜饭上拍着桌子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赶紧找个靠谱的嫁了!"小雨闷头扒饭,筷子都快捏断了。 其实小雨在上海混得不错,在外企当设计师,月薪两万出头。但架不住家里天天说"大城市不稳定""年纪大了不好生",最后还是回来了。她妈给她安排了个事业单位的闲职,说"适合照顾家庭",结果上班第三天,小雨看着同事们在茶水间聊家长里短,突然蹲在消防通道哭了半小时。 转机出现在社区绘画班。小雨周末去当志愿者,教留守儿童画画。有个叫妞妞的小女孩总躲在角落,直到小雨发现她偷偷在画本上描婚纱。原来孩子爸妈离婚后,妈妈总说"嫁错人毁一辈子"。小雨就握着妞妞的手画了幅画:穿宇航服的新娘在太空结婚,背景是璀璨的银河。"你看,结婚可以在地上,也可以在天上,重要的是开不开心。"妞妞眼睛一下子亮了。 这事儿传开后,社区干脆让小雨开了个创意绘画课。她教孩子们画"会做饭的爸爸""当科学家的妈妈",有家长投诉说"误导孩子",却被老校长怼回去:"难道非要画妈妈围裙爸爸看报?"渐渐地,来上课的孩子越来越多,小雨干脆辞了铁饭碗,专职做儿童美育。 去年冬天特别冷,小雨在画室门口发现个瑟瑟发抖的男孩。孩子爸匆匆赶来时,羽绒服上还沾着机油印子。这个叫周岩的汽修师傅,独自带着儿子在城里打工。后来他常来帮忙修画架,有次下大雪,他扛着棉被来给画室窗户钉防风布,手指冻得通红。小雨要给他钱,他摆摆手说:"我儿子现在回家会画星星了,从前他只会画黑漆漆的轮胎。" 上个月参加小雨婚礼,她在农家小院办的席。没有婚纱也没有司仪,孩子们用蜡笔在横幅上写"祝小雨老师结婚快乐",周岩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给每位客人送了个小汽车模型——全是他用废旧零件做的。敬酒时小雨说:"以前觉得结婚是交卷,现在才知道是选题。选对了人,日子天天都在得分。"她妈抹着眼泪笑:"这丫头,把结婚说出高考味儿了。" 昨天去画室找小雨,她正和周岩给孩子们准备六一礼物。怀孕五个月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但她照样蹲在地上和孩子们一起调颜料。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仰头问:"老师,宝宝生出来会画画吗?"小雨眨眨眼:"可能会先学会拆玩具哦,毕竟他爸爸最拿手的是组装零件。"满屋子笑声中,周岩红着耳朵给老婆递上温牛奶。 王阿姨后来见我就叹气:"你表妹嫁个修车的,可惜了。"我没告诉她,上周路过汽修店,看见周岩在给流浪猫搭窝,用的全是报废的汽车坐垫。小猫蹭他手背时,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笑得跟小雨画室里那些孩子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