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作曲家王立平接手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就是给87版《红楼梦》谱曲，他要求曲子全部由他独立创作。他还做了一个更大胆的事，他不用专业歌唱家，而是打算用一个汽车工来唱《红楼梦》的歌曲。 这个被挑选女子，叫陈力。 那时候导演王扶林正为找不到合适的配乐发愁，因为原著里只有歌词，没有现成的曲谱。 王立平从小痴迷《红楼梦》，一听说这个机会，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但他提了两个硬条件，所有曲子必须由他一个人包办，歌词只能按曹雪芹的原词来写。 王扶林只问了一句：“三十多集的量，你忙得过来吗？”王立平拍胸脯保证：“您拍得完，我就写得完。” 整个《红楼梦》有十三首歌，选哪首当主题曲最难定夺。王立平干脆泡在剧组里，跟着红学家上课，逛老北京胡同找灵感，连道具花纹都研究了个遍。 最后他选中了《枉凝眉》，这首词里林黛玉和贾宝玉的故事最揪心，拿来开篇最合适。所有人听了都没二话。 按说配乐该等拍完再弄，可王扶林急着让演员入戏，催着王立平先写《序曲》和《枉凝眉》。 这一写就耗了一年零两个月。王立平成了剧组最勤快的人，导演还没到片场，他已经趴在钢琴上改谱子了。 饿狠了啃口馒头，困得撑不住就眯一会儿，梦里哼出的调子直接往谱纸上记。 整部剧的十三首曲子，他足足磨了四年半。拿到的酬劳只有九千块钱，还不够买架新钢琴，好几次熬到崩溃，他哭得趴在琴键上不想起来。 最折腾人的是《葬花吟》，原本他不理解林黛玉成天葬花哭哭啼啼，直到那句“天尽头，何处有香丘？”突然点醒了他：这哪是埋花，分明是冲着老天爷喊冤！ 灵感来了挡不住，他一气呵成写完曲子，可录音又成了难关。王立平非要七重混声合唱的效果，专业合唱团嫌太费劲不愿接，他硬是让陈力一个人进棚，同一首歌反复唱了七遍，再一轨轨叠起来。错半个音就得全部重录，陈力嗓子唱哑了还在死磕。 说起陈力更是个奇事，王立平放着国家队歌手不用，偏从长春汽车厂找了个化验员来唱。 当年剧团领导差点跟他急眼：“央视重点剧用个工人？砸锅了谁担责？”可王立平认准陈力的嗓音“透亮得像水滴在青石板上”，王扶林也顶住压力点了头。 陈力小时候学过京剧，后来练功摔伤腰才去工厂上班，平时就在厂庆活动里唱两嗓子。 王立平当起老师却凶得要命。他母亲腿伤住隔壁屋，天天听见儿子骂人：“‘春流到夏’这句是叹气！不是叫你嚎！” 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拄着拐棍过来骂王立平：“对姑娘家不能好好说话？”王立平梗着脖子回：“《红楼梦》三百年来头一回拍剧，唱砸了咱们都是罪人！” 谁也没想到，陈力那会儿正经历着人生最苦的日子。录《枉凝眉》期间丈夫突然病逝，她把眼泪全憋进歌里。 等到播出时，多少观众听得心头酸透，却不知那哽咽声里藏的真痛。 1987年大年初一，《红楼梦》刚播完片头，街头巷尾就有人哼起“一个是阆苑仙葩……”这曲子成了那年最红的调儿。 有人说曹雪芹的词是骨架，王立平的曲是血肉，陈力的声音就是魂。三百年前的纸上墨字，一嗓子全唱活了。 信息来源： 《中国文艺》2017年央视专访 《红楼梦学刊》1991年增刊 《人民日报》1987年2月文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