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伊朗问题,不能以感情为标准,伊朗的问题与伊朗政策选择比较复杂,更不能以有利于我们的立场考虑伊朗决策,而是要从伊朗生存角度以及伊朗精英层的认知看,从伊朗近代历史看,实际上1979年前伊朗西化是非常严重的,因此非常容易被渗透。我们的策略是在中东我们需要在伊朗、沙特为首的海湾国家之间搞平衡、相对中立以求利益最大化,包括现在为什么扶持埃及,主要是从整个伊斯兰世界角度达到我们利益最大化。
伊朗这个国家,因为其变态的多变政策谁也不敢给他提供安全承诺,主要是处于地缘风暴中心,是美西、海湾国家的核心利益区,也是俄传统利益争夺区,是最容易大国碰撞的地区,仅仅为有限的能源来源诱发大国碰撞,风险非常大,离我们太远,鞭长莫及,而且波斯的独立意识非常强,防范意识、猜忌心严重,又不能为我们提供大规模的利益,弄不好就是一身骚。伊朗有牵制美帝的作用,有抵御犹太势力的功能,但不能抱太大希望,必须立足于以我为主。出于波斯的精英层认知立场,他必然具有多变性。
伊朗现在内部矛盾非常大,原来的伊斯兰革命主要既得利益者因为利益分配不均也已经分化非常容易被颠覆,基本分为三派:霍梅尼儿子代表的一派,哈梅内伊代表的一派,波斯族利益集团为一派,最大的挑战来源于共和国卫队的倾向性,所以这个国家目前不适合大量投资,搞不好就会打水漂,当年利比亚投资就是教训。
俄罗斯作为老牌传统帝国,在叙利亚利益交错都会随时放弃,武装力量无法保障阿萨德政权,作为后来的我们,实际是中东新玩家,新手,短板是传统影响力不足,近代历史交集不躲,军事上投送能力不足,在中东我们仍然是非常慎重的。与研究伊朗的朋友聊天,伊朗高层、精英看我们的态度是,它们私下认为,我们台湾问题都搞不定,不可能有余力在中东与美俄博弈,伊朗也不敢把一切托付给我们,因此每次遇到我们需要伊朗向前顶时,波斯反而后退。
那么伊朗问题到底在哪里?最底层逻辑主要是普通老百姓生活水平问题。当初发生伊斯兰革命,伊朗实际生活水平还是不错的,伊朗老百姓对巴列维王朝不满主要是分配不均以及官员素质问题,认为巴列维王朝把事情搞砸了,结果霍梅尼相当轻松的夺取政权---没有经过武装斗争。
但伊斯兰革命成功后由于西方制裁,伊朗普通老百姓生活水平逼1979年前反而下降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发生了两伊战争,把这种不满掩盖了,但这种不满情绪积累了四十年,原来曾经参加伊斯兰革命的小青年现在基本在七十左右了,新一代由于网络发达受到西方思想影响非常深,老一辈快退出历史舞台了,因此伊朗目前局势非常不稳定。
在伊朗高层认知中,历史因素影响非常大:第一,伊朗曾经是是英国、苏联的势力范围,受到英国、苏联威胁盘剥,结果老巴列维非常不情愿,这老家伙在二战中头脑发热,竟然站队在德国一边,想利用德国把英国、苏联赶出去,站错队就要被打屁股,结果二战后期苏联英国都进攻伊朗,苏联军队从北方进入伊朗,英国军队从南边进入了伊朗,老巴列维被推翻,小巴列维上台,他年轻时曾经在英国和美国留学,受了不少西方的熏陶。一当上国王,就有了英美撑腰,硬是把苏联的势力从伊朗赶了出去,还顺手占了苏联的阿塞拜疆那一块地方。
第二,由于苏联现在的俄罗斯与伊朗是邻国,伊朗对俄罗斯实际猜忌心非常重,普京发动乌克兰战争后,伊朗也受到刺激,因此伊朗调整政策,开始向美国示弱,恰恰是这个时期,这不是巧合,而是历史教训导致伊朗如此,伊朗俄罗斯是邻国,一旦俄罗斯咸鱼翻身,俄罗斯向高加索、伊朗方向扩展,伊朗也非常怕。
第三,老巴列维二战站队错误被推翻,小巴列维开始亲英美,结果维持了几十年,伊朗现在的高层就怕站错队,非常慎重,伊朗从骨子里是崇拜、敬畏美西方的。由于伊朗与苏联打交道非常多,苏联当时的狠伊朗是领教过的,比英美西方还不礼貌不客气,伊朗防范俄罗斯的内心一直很重。
从历史上看,小巴列维王朝对伊朗发展是做了非常大的贡献的,如果从人类发展与生活进步角度是有积极意义的。
巴列维曾经在伊朗推行了一个叫“白色革命”的变革,我们姑且称为综合改革,主题是要伊朗学习西方,摆脱那种老掉牙的中世纪模样,努力变成一个现代化的国家。
巴列维也过搞土地改革,把地分给农民去种,但国家控制资源,比如森林、水利、石油资产、交通、电力、能源、粮食,这些都归国家管,但他又搞两私有化,把事办砸了:工厂企业,他开始往外卖,挣的钱政府和买版一起分,结果国家被掏空基本被英美资本集团控制,巴列维扩大妇女权力,拥有选举权,政府机构重构,把权力往下放;还弄了个城乡建设的计划,要让医疗到处都有,教育也得提升提升。
从文化改革方面,巴列维实行世俗化、远离宗教的改革。在西方帮助下,硬搬西方那一套重塑伊朗社会结构,更新文化往模式,硬向全国推,口号是伊朗换新面貌。
这套改革得罪了传统宗教集团,大量伊斯兰教徒开始反对并走向街头爆发了伊斯兰革命。
公平的说,巴列维搞的改革初期效果还是不错的,再加上走狗屎运,遇到第二次工业革命,石油被大量开采,国际上油价疯涨,伊朗一跃成为中东最有钱的国家。从1968年到1978年这十年,伊朗的经济每年都能涨个17%,人均GDP也从原先的不到200美元,飙升到了2000多美元,算是迈进了有钱国家的行列。
最明显的效果是伊朗的城市化进程加快,首都德黑兰的人口从十万噌噌涨到了千万。伊朗的社会文化经历了巨大的变化。女人地位上升,解放了妇女,工作人口剧增,伊朗经济发展进入快车道。
国家变得富裕起来,巴列维开始飘飘欲仙了,他下定决心要把伊朗发展成先进的国家,他对国民吹牛说他设定了一个目标,要让经济增长超过20%,五年内赶上欧洲国家经济水平。文化方面,“全面学习西方”,推动“宗教与政治分开”的世俗化改革。
到了这个地步,巴列维如果见好就收,也不至于被推翻。但他不知足,开始向美国全面让利,石油资产以控股形式被英美集团逐步控制。
当时百废待兴,巴列维没有把出售石油挣得钱用于技术更新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而是花大量资金购买军备军事,其中用20%的财政购买大量美国的尖端武器,比如很多战斗机(当时最先进的F14熊猫战斗机,到现在仍然是伊朗空军主力)和基德级驱逐舰,他下定决心要让伊朗跻身世界军事强国的前五名。
巴列维所谓改革动了伊朗传统文化根基,特别是宗教改革彻底把事情搞砸了,由于把钱没有用于提高生活水平,他既得罪了波斯传统宗教利益集团也得罪了普通老百姓,特别是对伊朗影响最大的政治团体伊朗教士,霍梅尼就是其中之一,霍梅尼代表的伊斯兰教教士集团利用宗教狂热,把小巴列维推翻了。
在伊朗,一个95%的人口都信奉什叶派伊斯兰教的地方。政府推行那套太过西方化的改革,肯定会触动宗教群体的敏感神经,从而导致一连串的社会问题。
但事后发现,伊朗能成为中东关于制造能力最强大国家,巴列维功不可没!在伊斯兰国家中,工业制造水平,突厥第一,伊朗第二,巴铁第三。
伊斯兰革命成功后,美国开始扶持萨达姆对付伊朗,遏制伊斯兰革命在伊斯兰世界的泛化,特别是西方核心利益区的海湾国家,美国担心海湾国家也爆发伊斯兰革命,于是鼓动萨达姆进攻伊朗。
当时伊朗的伊斯兰革命对整个伊斯兰世界冲击非常大,伊朗向沙特、伊拉克开始广泛的施加影响,伊拉克已经开始躁动不安。因为伊拉克什叶派多数,与伊朗什叶派关系密切,而萨达姆是逊尼派统治伊拉克,伊朗伊斯兰革命成功后开始向伊拉克沙特,想颠覆伊拉克,萨达姆有很大的危机感,结果两伊矛盾尖锐,萨达姆在西方鼓动、诱惑下在伊朗伊斯兰革命成功仅仅一年两伊就爆发了战争,结果一打就是十年!
两伊战争期间,西方、海湾国家一边倒的支持萨达姆,伊朗伊斯兰革命的影响彻底不遏制在伊朗。
伊斯兰革命成功后,由于两伊战争、西方制裁,同时强化宗教思想,结果伊朗工业化不进反退,导致伊朗生活水平并没有提高,反而下降了,但由于参加伊斯兰革命的青年们受到宗教思想影响,同时因为两伊战争,也就忍受下来了。
从世界历史看,任何国家的改革都会遇到重大挑战,而且失败率在80%以上,最大的挑战在于以下几点:第一,既得利益者处理问题,既得利益者是改革最大的挑战。第二,利益分配问题。如果利益不而普通老百姓倾斜,普通老百姓得不到实惠,改革很难成功。第三,是传统思想挑战问题。任何国家都有非常顽固而成熟的思想体系,必须照顾思想体系的惯性。巴列维主要失败在这个地方:对伊朗传统宗教思想的顽固性认识不足,他没有因势利导,逐步开展,而是一刀切。第四,军队的忠诚问题。巴列维得罪了军队高级将领,结果军队高级将领反而投向了霍梅尼。第五,腐化,出卖伊朗国家利益,石油资产大量被英美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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