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书,不会是我人生的高光时刻。
《今天你会有好事发生》出版的前几天,早上起来隐隐约约会胃疼,作为身体的大脑,我的害怕骗不了它。我跟编辑兮月说了好几次:“好紧张,想立刻躲到乡下去。”兮月说:“菩萨会保佑你的。”
在印厂见过面之后,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友谊:像一起上了很久的班之后,我率先离职,让她失去饭搭子。在北京等印刷那天,我跟她说:“我必须回杭州,我跟菩萨说好了,明天要去拜拜。”
此后,每一次我说我很紧张,她都会搬出菩萨来让我安心。
而事实上,我不是一个敢像菩萨祈求太多的人,即使跪倒在神佛前,我也念着许多限制条件:“在合理范围内/不贪心地/祈求《今天你会有好事发生》,可以被更多人看到。”
一起礼佛的发小们,从没见过我这么认真,走到殿后,发现我还在寺庙里,特地回来捡我。
我没跟她们任何人说:
我的羞愧,我的害怕,我觉得自己做得远远不够好,我担心这本书会滞销,我觉得我在给兮月添麻烦,也会让朋友们和恋人苦恼怎么来安慰我,尽管我知道不管怎么样,她们都会说:“小包好棒!”但我知道,我自己会无法原谅自己的草率,草率地把贫瘠的头脑露在外面。
———人在能量的集聚时刻,迸发的往往不是更多的潜能,而是过去被自己身体遗忘的脆弱,比如胃痛。而现在,我说出这些害怕,并不因为我觉得自己足够聪明了,而是:几日之后,我与自己的贫瘠面对面时,有了更多的坦率。
4.11 周五,《今天你会有好事发生》上市了。
4.14 周一,兮月说本周就会加印,给我发来了当当新书榜的排名,我看到自己的书在上面,问她:“真的是我吗?”
4.11-4.14之间,我迫切地躲进自然里。
无论过去多少年,我的秉性还是这样“爱逃”。
眼睛因为钻进了梧桐籽而不得不戴框架眼镜,视线狭小起来,有时候我会干脆摘掉眼镜,绿意模糊,是糟糕的看书习惯的代价。
我在浓烈的植物园里静坐,直到风吹树声越发清晰起来。从这,到那,一树浪推着一树浪,耳朵像被单独摘下,铺平了褶皱,被树浪摩挲。
出书,不会是我人生的高光时刻。就像我听不得女士的婚礼上那句“这是你人生中最美的一天”。
我希望自己的人生没有高光时刻。
我希望我的人生日日如今日,平等地流淌出对每一天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