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把“护国”挂在嘴边的女人，到死都没让班里的姑娘赎身，在1936年她咽气时，床头还压着几十张的卖身契，泛黄的纸角卷着，像极了当年苏州花船上被撕碎的少女春梦。 1933年北京八大胡同的清晨，一个裹着破棉袄的姑娘蜷缩在墙角咽气，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银元——这是她偷偷缝在鞋底三年的赎身钱。 而此刻，胡同深处赛金花的宅院里，正传来噼啪作响的算盘声，这位曾经的“救国侠女”在账本上又勾去一笔烂账。 赛金花的“金花班”挂着南方风情的灯笼，门口却立着北方的拴马桩，穿长衫的账房先生抱着算盘蹲在门槛上，每个姑娘接客前都要把首饰交他登记——耳坠子多重、戒指几钱，少一厘都要扣半月胭脂钱。 这规矩是赛金花定的，她说这叫江南的精细，北方的规矩，那些被骗进班的姑娘们很快发现，所谓“状元夫人”的招牌，不过是更昂贵的枷锁。 上海来的小翠第一次接客，客人赏的翡翠镯子还没捂热，就被赛金花身边的孙嬷嬷掰开手指抢走，二爷说了，新人前三个月都是学徒，赏钱归柜上，小翠后来在遗书里写，原来火坑也分三六九等。 最狠的是“查房”手段，是每月初八姑娘们出堂会时，赛金花会亲自带着铁钎巡查，墙缝里的银票、马桶夹层的金叶子，甚至裹脚布里藏的铜板，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有回从苏州买来的清倌人把私房钱藏在天花板里，赛金花踩着凳子捅破纸顶棚，硬币雨点般砸下来，你们当我这‘瓦德西合影’是白拍的？”她晃着当年救北京的照片冷笑，德国兵的地道战都是我见识过的。 1903年的官司撕开了最后的面纱，姑娘凤灵吞鸦片自杀后，人们在她枕套里发现张当票——当了最后一件绸袄换来的八块银元，全被赛金花收走代存。 公堂上赛金花理直气壮：吃我的穿我的，骨头都是我的，这话后来成了八大胡同老妈妈们的口头禅。 就连她救北京城的“义举”也沾着血，当年瓦德西送她的十箱红酒，转头就被换成枪械押给当铺，换来的银子全投进“金花班”扩建，京城百姓给她立的“护国娘娘”牌位下，跪满了被她逼得走投无路的姑娘。 晚年落魄的时候，赛金花常盯着泛黄的瓦德西合影发呆，有乞丐在窗外讥笑：您老当年救百姓的善心呢？她突然抓起砚台砸过去，墨汁溅在照片上德国将军的肩章：善心？善心能换二两猪头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