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大陆作家周良沛去台湾旅游时，受朋友之托看望了被软禁多年的孙立人。 1990年周良沛要去台湾，走之前朋友就给了个地址，很含糊，就一句“他年纪大了，你去试试看”，孙立人就住那儿，那个带兵打仗一辈子的人，那时候已经三十多年没有自由了，身体也不行了，话都说不太利索，整天半躺着，谁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外面的人只记得他带远征军打过日本人，缅甸那一仗，给中国军人挣足了面子，可后来他就成了党国眼里不老实的人，一场胜仗反而成了他的大麻烦，被人看成了异类。 孙立人是安徽人，家里条件还行，读书是真厉害，年轻时候去了美国，后来又跑到德国学军事，学的都是装甲兵、现代军队这些新东西。 那会儿是1944年，美国报纸都说这是中国军队第一次打赢了现代战争，美军的史迪威将军直接夸他是中国最懂现代战争的将领，新38师让美军喊成了中国突击军，这个人带兵就是这么直接，打法也野，国内正乱糟糟的时候，他在外面让中国军人挺起了腰杆。 可风向很快就变了，孙立人这个人太硬，跟美军走得太近，看着就不像是体制里的人，还不怎么听蒋介石的话，这样的人想有好日子过，难。 抗战打完，孙立人去东北当保安司令，他主张军队要现代化，不让用特务那一套，还公开说军统搞渗透不好，这些话传到蒋家父子耳朵里，特别刺耳，1950年他到了台湾，当了个陆军副总司令，没干几年，一顶帽子就扣下来了，“图谋不轨”、“想搞兵变”，还是老一套，捏造案子，抓人审问，伪造口供，先把他的亲信都抓起来，最后连法庭都不用上，直接就给软禁在家里了。 从1955年开始，孙立人在家里一关就是三十多年，不能出门，不能见客，也不能随便说话，外面的人只知道他还活着，就像一块被大雪埋住的石碑，谁也碰不着。 1990年春天，周良沛到了台北，本来没抱什么希望，都说孙将军病得不行了，谁知道一进门，孙立人居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九十岁的人了，瘦得就剩一把骨头，牙也掉光了，说话含含糊糊，可一听周良沛聊起抗战的事，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问“你们怎么知道这些事”，声音都有点抖，周良沛没听清，孙夫人凑过来小声解释，说他是问大陆那边怎么会知道他的事。 周良沛听了心里一酸，就笑着回了句“历史，总会照着原来的样子写”，这话好像一下子扎到他心里去了，孙立人激动地握着周良沛的手，嘴唇哆嗦着，一个劲儿点头，嘴里念叨着世上还是好人多，好人能掌权就好了。 要走的时候，孙立人把夫人的手给推开了，一只手扶着沙发，另一只手慢慢举起来，对着周良沛敬了一个特别标准的军礼，那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敬礼了。 过了半个多月，孙立人就走了，讣告写得很简单，葬礼也办得冷冷清清，台北那边什么都没多说，就提了句“远征军抗战”，墓碑上连“抗战英雄”几个字都没有，当年那些打不过他的老对手，一个个都进了忠烈祠，享受香火。 他没等到一个正式的说法，却等来了一句承认，那个军礼，谁也忘不了，孙立人这辈子，做人太直，得罪人，不懂政治，太洋派，跟那个圈子格格不入，可在中国最需要血性的时候，他敢打，也打赢了，今天我们还能看到他的故事，不是因为他官多大，勋章多亮，是因为他在最黑的时候干了件干净事，打赢了那场该赢的仗。 1990年那个迟到的军礼，不只是给周良沛的，是给每一个还记得历史的人的，他用一辈子换来一句清白，我们多看一次，多记一次，就是把那块埋在雪里的碑，一点点给挖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