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南京青年因一首歌判死刑,被公审后。审判员给他的宣判竟然是"有期徒刑10年",这让他有些不敢相信,很快,他就离开了"娃娃桥监狱"。
这个南京青年就是任毅,自幼在南京城里长大的他,曾在小红花艺术团亮过嗓子,音乐天赋贼拉好,还弹吉他抱着吉他就像抱着半条命。
但是在1966年,文化大革命来势汹汹,刚高中毕业的他,本来有希望考入大学,但却被时代的洪流打断了前途。
而他也没有感叹命运不公而是响应号召。
那年冬天,他和五中同学挤在卡车后斗穿过长江大桥,棉袄里揣着本手抄的《外国民歌两百首》。
刚到江浦农村,他干起活来拼命,一天挣到9.7个工分,连老农都竖大拇指。
然而新鲜劲儿很快就过去了。
村里人渐渐冷了脸,知青多吃一口粮,社员锅里就少一勺粥。
夜里挤在漏风的草屋里,有人嘟囔,工人有《咱们工人有力量》,农民有《社员都是向阳花》,咱们连首歌都没有!
于是众人目光钉在任毅身上,你懂音乐,写一首!
此时任毅想起在新疆知青那儿听过的《塔里木——我的第二故乡》,于是指头在吉他弦上划出忧伤的调子。
天亮时,《我的家乡》写成了,副标题特意写上“南京市第五中学集体词曲”。
歌词里没喊口号,只说蓝蓝的天上白云在飞翔,叹“生活的脚步深浅在偏僻的异乡,哀“金色的学生时代一去不复返。
之后知青们传抄着唱,像在苦水里捞到颗糖。
但是任谁也没料到,这首歌火了,从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到云南橡胶林,火车厢里、田埂上,到处飘着“告别了妈妈,再见了家乡”的调子。
等到上海知青回城探亲时在弄堂里哼唱,被警惕的街道干部记在小本上。
然而真正的致命一击来自国境线外。
此时莫斯科电台的广播像淬毒的箭,把思乡曲钉成“反动罪证。
而南京街头糊满大字报,批判歌曲美化资产阶级生活煽动知青逃亡。
最要命的是歌词里的深浅,传唱中被人改成深陷,成了对上山下乡运动的恶毒攻击。
任毅哆嗦着烧光所有手稿,连女友夸他才华的信都扔进灶膛。
但是实在扛不住恐惧,他竟背着旧书包走进娃娃桥监狱自首。
当接待人员像看疯子似的挥手,没上级命令,谁让你随便来?
这年十月寒风里,他成了无处投案的罪犯。
就在第二年元宵节刚过,几道手电光刺破茅屋的夜。
当几个穿军装的人把他拖上吉普车时,连村里连狗都不敢叫。
之后的审讯持续了五个月,办案人员逼他承认用深陷暗示社会主义是泥潭。
他反复辩解原词是深浅,但是换来的只有冷笑。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子想要搞事情。
直到1970年5月24日,死刑判决书砸了下来。
同批宣判的二十四名反革命当天就被处决,而任毅的卷宗却卡在最后一关,那就是在江苏省革委会主任许世友的案头。
老将军翻着薄薄的卷宗,看到因创作歌曲判死刑时,拳头重重捶在桌上,一个学生娃,写首歌就要枪毙?岂有此理!
笔锋在批示栏劈出墨痕,该人年轻,历史清白,没有死罪!
当时张春桥要求严惩的指令,硬是被这行字挡了回去。
在公判大会上,任毅恍惚听见“改判十年”时,腿一软瘫倒在地。
等到押回牢房时,囚衣背后多了个墨水写的号码,3427。
之后在石佛寺劳改农场的冬天,冻疮烂了又长,将他折磨的不成样子。
任毅扛着百斤麻包蹚过冰河,听见远处传来模糊的调子,像是谁在哼《知青之歌》。
他不敢应和,只是一味的把脸埋进稻壳堆里。
他不知道的是在牢门外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母亲为他哭瞎了眼,妹妹临终喊着哥哥,恋人嫁作他人妇。
直到1978年深秋,他蘸着稀饭汤在申诉书上签字,手腕抖得握不住笔。
三个月后,建邺区法院的平反书送到农场经复查,任毅无罪。
那天离十年刑满,只差四十五天。
出狱后任毅被安置在丝绒厂,每天捋顺纠缠的丝线,像捋顺自己断掉的人生。
1997的年清明,他辗转找到河南新县许世友墓前,洒了瓶五粮液,青烟裹着酒香往天上飘。
当新世纪的风吹过南京城时,《知青之歌》改名《莫愁啊莫愁》登上央视舞台。
年轻人跟着旋律摇摆,没人知道这调子曾让作者险些送命。
前些年有记者找到退休的任毅,问起往事。
老人摆弄着孙女的智能手机,屏幕上正播放莫斯科老歌合集,熟悉的旋律突然淌出来。
孙女跟着哼蓝蓝的天上,他手一颤,茶水泼湿了裤管。
当年那把烧稿子的火,到底没燎尽草根里的种子。
每个时代都有年轻人唱着自己的愁,只是再没人会因几句心里话,在生死簿上走一遭。
与他而言可能在那个年代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幸运的,那里有什么公平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