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连生两女的朱环佩再次怀孕,丈夫:“再生女儿我就纳妾。”谁料,生下来还是女儿,就在朱环佩伤心落泪时,婆婆却说:“别哭,我有办法!"
深秋的浙江江山县笼罩在阴沉的乌云下,朱环佩倚在雕花木床上,听着院子里枯叶被风卷动的沙沙声。
这个出身乡绅之家的女子已经为毛家生过三个孩子,此刻肚子里正怀着第四胎。
丈夫毛华东三天前甩下的狠话还在耳边回响,让她攥着被角的手指节发白——若再生不出儿子,就要纳妾延续香火。
毛家祖上三代经营绸缎庄,在县城最热闹的街市开着三间门脸。
朱环佩十六岁嫁过来时,陪嫁的樟木箱子里装着十匹杭绸、八盒金银头面,送亲队伍在青石板路上排了半条街。
头胎生下的男孩让全家欢喜了五年,直到那日乳母慌慌张张跑来报信,说小少爷在花园扑蝶时跌进荷花池。
朱环佩赶到时只看见湿漉漉的襁褓,从此再没踏进过那个开满木芙蓉的院子。
第二胎女娃落地时,婆婆王氏亲自端着红糖水进产房。
这个裹着小脚的妇人年轻时跟着商队走南闯北,见多了世面。
她摸着儿媳冰凉的手说:"女儿是娘的贴心袄,咱们慢慢来。"
可当第三个闺女呱呱坠地,丈夫的眼神就像寒冬腊月屋檐下的冰棱子,扎得人心里发颤。
眼下这第四胎来得不是时候,毛华东上月刚从汉口押货回来,带回来个穿掐腰旗袍的苏州姨娘。
朱环佩在二进院听见那女子弹评弹,吴侬软语顺着穿堂风飘进正屋。
她低头看着自己浮肿的脚踝,想起五年前夭折的长子,眼泪砸在绣着石榴花的肚兜上——那是给未出世孩子准备的。
腊月里最冷那天,稳婆在西厢房忙活到后半夜。
当婴儿啼哭划破寂静,朱环佩瞥见婆婆使眼色让丫鬟抱走襁褓。
三天后毛家放鞭炮请满月酒,对外说是添了长孙。
街坊们看见毛华东满面红光地给祠堂祖宗牌位上香,却不知东跨院暗房里,朱环佩正给亲闺女喂米汤。
这个被调包的女婴在族谱上记作"毛传贤",成了大房名义上的长子。
天意弄人,假儿子刚会喊娘就染了天花,朱环佩跪在佛堂抄了七七四十九遍《地藏经》,还是没留住孩子。
毛华东摔了茶碗要休妻,被王氏举着祖宗家法拦在门槛外。
老太太把儿媳护在身后,颤巍巍的手指几乎戳到儿子鼻尖:"你要敢动环佩,除非踩着我的尸首过去!"
接下来的十年间,朱环佩又生了三个女儿。
最小时的那个被连夜送往外县农户家,换回来两筐救急的糙米。
剩下两个闺女倒是养在跟前,大姑娘毛彦文跟着账房先生学打算盘,二姑娘毛彦容在私塾窗外偷听《千字文》。
王氏把压箱底的翡翠镯子当了,给孙女们请来留过洋的女先生。
在1920年春天,毛彦文穿着蓝布衫出现在上海务本女塾考场,用算盘打出来的账目比男学生还清楚。
五年后她考上金陵女子大学,在报纸上发表的文章被北洋政府教育总长瞧见。
等到1935年,这个曾经的"假儿子"穿着白婚纱站在北平饭店,新郎是前国务总理熊希龄。
婚礼上,六十五岁的朱环佩摸着女儿从巴黎带回来的蕾丝头纱,想起三十多年前那个偷梁换柱的寒夜,浑浊的泪水在皱纹里淌成小河。
毛家绸缎庄如今改成了洋装店,橱窗里挂着新式旗袍。
朱环佩晚年常坐在店门口晒太阳,脚边趴着条黄狗。
街坊提起毛家老太太都竖大拇指,说她把几个孙女教得比男娃还出息。
只有打更的老头记得,每年清明后半夜,总有个穿灰布衫的身影在毛家祠堂外烧纸钱,火光照见纸上工整的"传贤"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