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二野四兵团途经麻城时,一个盲人老太太走了过来,询问其儿子的下落,陈赓笑脸相迎连连表示,那小子,现在已经是军中的师长了!
初夏的麻城街头,一队军容整齐的士兵正在树荫下休整。
队伍里飘着用竹竿挑起的白布条,上面用黑炭写着"打过长江去"几个大字。
这支隶属第二野战军第四兵团的部队,刚刚结束大别山剿匪任务,准备向南开拔参加渡江战役。
队伍最前头拴着匹枣红马,马背上坐着个浓眉方脸的指挥官,正是兵团司令员陈赓。
这天晌午,队伍临时驻扎的祠堂外头忽然传来阵竹杖点地的声响。
哨兵正要上前查看,却见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拄着竹竿摸摸索索走过来。
老太太脸上蒙着层灰蒙蒙的翳子,粗布褂子上打着补丁,鞋帮子沾满黄泥。
她颤巍巍地站在祠堂门口,用带着麻城口音的官话问:"同志,可晓得徐家畈的徐其孝在哪支队伍?"
这话传到陈赓耳朵里,他噌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跨出门槛。
待看清老太太模样,这位素来雷厉风行的将军竟咧开嘴笑了,连声说:"大娘您可算找着了!您家小子出息得很,现在都是咱们的师长了!"
这话像块热炭掉进冰水里,老太太手里的竹竿当啷落地,沟壑纵横的脸上淌下两道泪痕。
陈赓赶忙搀着老人往屋里让,转头吩咐警卫员:"快去把徐师长请来!就说他老娘找上门了!"
老太太听见这话,扑通就要下跪,被陈赓一把架住胳膊,这位带兵打仗的将军,此刻倒像个邻家后生,絮絮叨叨说起徐其孝这些年立下的战功。
说到淮海战役时徐师长带人端了黄维兵团指挥部,老太太破涕为笑,用袖口抹着眼睛连说:"值了,值了......"
约莫半袋烟工夫,外头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徐其孝冲进祠堂时,额头上的汗珠子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个在战场上挨了枪子都不皱眉的汉子,瞧见母亲满头白发,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老太太摸索着捧起儿子的脸,枯瘦的手指头在军装领章上摩挲,忽然说了句:"打得好!多杀几个反动派,就是给娘尽孝了!"
这话让在场将士都红了眼眶,徐其孝这时才注意到母亲的眼睛,连声追问原委。
老太太倒像说旁人的故事,把二十年寻子路上的遭遇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红军撤离鄂豫皖根据地,还乡团把徐家杀得只剩她一个。
这些年她拄着竹竿走遍三省,见着穿灰布军装的就问"可认得徐其孝",有次为追队伍摔下山崖,醒来就看不见了。
祠堂外头集合号突然吹响,徐其孝攥着母亲的手紧了又紧。
陈赓见状,亲自安排两名战士护送老太太去后方医院。
渡江战役打响那天,徐其孝带着突击队冲在最前头,战士们都说师长像换了个人,端着机枪打得敌人抬不起头。
等红旗插上南京总统府,徐其孝连夜策马三百里,在野战医院里找到正纳鞋底的母亲。
老太太听见儿子军装上叮当作响的军功章,笑得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
后来这事在四兵团传为美谈,有老兵回忆,打那以后陈司令员给部队立了条规矩:凡是来寻亲的老乡,就算正在开作战会议也得先接待。
渡江战役庆功会上,徐其孝扶着母亲坐在首排,陈赓端着搪瓷缸子过来敬酒,老太太摸着将军的手说:"陈司令带兵带得好啊,把娃们都教成了顶天立地的汉子。"
这话说得满屋子将士鼻子发酸,不知谁带的头,祠堂里突然响起震天动地的口号声,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乱飞。
如今在麻城革命纪念馆,还能看见幅泛黄的照片:阳光透过祠堂的雕花窗棂,洒在相拥而泣的母子身上。
老太太的粗布褂子洗得发白,徐其孝的绑腿沾着泥点,陈赓站在旁边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张照片背后,藏着千千万万个相似的故事——那些送儿参军的老母亲,那些烽火连天中的重逢,那些用血与泪写就的家国传奇。
就像大别山里的映山红,年年春天都开得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