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清嘉庆年间,北京通州街市来了一个乞丐,见人就喊:“肚里饥,肚里饥!”有好心人给他饭不吃,给他钱也不要,市人大惑不解。这个《市中丐者》的故事记载于清朝《耳食录》。
清嘉庆年间,北京通州街市是大运河边上的热闹地儿。商铺挤满街头,卖丝绸的、粮食的、茶叶的,啥都有。每天天刚亮,摊贩们就支起架子,摆上五颜六色的布匹、新鲜菜蔬,空气里飘着烤栗子和蒸包子的香味。码头上,搬运工扛着米袋吆喝,船夫喊着号子,热火朝天的劲儿一刻不歇。 就在这忙碌中,一个乞丐冒了出来。他的衣服烂得像挂在身上的布条,瘦得皮包骨,露出干瘪的肚子。脚上的草鞋破得只剩鞋帮,走路带起尘土,头发乱得像枯草堆,夹着泥巴和稻梗。脸上满是风吹日晒的痕迹,皮肤黑得发亮,脓疮散发臭味。他一手拿着缺口的破瓢,一手拄着根歪歪扭扭的木棒,走路虽慢,却透着股怪劲儿。 乞丐一进市场,就盯着人群看,扯着沙哑的嗓子喊:“肚里饥,肚里饥!”声音低沉,穿透力强,把市场里的喧闹都压下去一截。行人扭头看他,有的捂着鼻子躲开,有的嘀咕着骂他。几个小孩围着他笑闹,但一碰到他那双亮的吓人的眼睛,就吓得跑开了。
市人开始还觉得他可怜,有人递上一碗热粥,他却摆手不要;有人掏出几个铜板,他咧嘴笑笑,露出一口黄牙,也不收。卖包子的王二是个急性子,见他靠近摊位,皱着眉挥手赶人:“走开,别在这儿碍事!”乞丐却停下来,站在摊前又喊“肚里饥”。王二气得抓起擀面杖吓唬他,乞丐一点不躲,直勾勾盯着,王二反倒被看得心里发毛,只好作罢。 有个常来市场的张氏,见他模样惨,掏出几枚铜钱递过去:“拿去买点吃的吧。”乞丐瞅了眼钱,摇头拒绝,声音沙哑地说了句啥,张氏没听清,愣了愣就走了。市场其他地方还是老样子,绸缎铺里商人扯着嗓子讲价,牛车拉着米袋吱吱呀呀地过,街头艺人耍着彩球招来叫好声。可乞丐的喊声像甩不掉的影子,扰得人不得消停,三天下来,大家从好奇变成了烦躁。 乞丐连喊三天,市人的耐心彻底没了。第三天早上,茶肆里几个商贩凑一块儿商量对策。绸缎铺的赵掌柜皱眉说这乞丐影响生意,怕是个疯子。卖鱼的李老汉猜他眼神怪,可能是江湖混子。还有人怀疑他是外地来的探子,图谋不轨。大家七嘴八舌,有人想找衙役赶人,有人提议一块儿把他轰出去,可没商量出个结果。
市场里,乞丐还是拖着破鞋,拄着木棒慢慢走,喊声没停过。行人见他过来,都捂着鼻子躲,有的直接挥手骂:“走远点,别在这儿闹!”乞丐一点不急,咧嘴笑笑,用木棒敲敲地,慢悠悠说了句啥,围观的人反倒没词儿了。 米肆里,少年李机站在柜台后盯着乞丐看。他是店主李掌柜的独子,十七八岁模样,眉眼清秀,穿着青布长衫,平时帮家里称米记账,街坊都喜欢他。这三天,他老站在门口瞧乞丐,觉得这人眼神和举动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第三天中午,市场正热闹,饭菜香味飘得到处都是。乞丐站在个卖烧饼的摊前,又喊起“肚里饥”。人群里,李机忽然放下算盘,挤出店门,直奔乞丐过去。在所有人惊讶的眼神里,他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声音清楚又坚定地说了啥。乞丐愣了一下,仰头大笑,笑声粗得震人。他扔下破瓢,拍着大腿跳起来,冲人群喊了句啥。李机的父亲听到动静跑出来,见状吓一跳,想拉儿子起来,可李机跪得稳稳的,眼里只有乞丐。 乞丐伸手拍了拍李机肩膀,拉着他往街市尽头走。人群自动让开路,他们俩消失在青石路尽头时,一股清香飘了出来,像兰花味儿,淡雅得很,让人心里一轻。市人愣在原地,有人揉着眼惊呼这乞丐啥来头。那香味飘了三天,把乞丐留下的臭味全盖过去了。
乞丐和李机这一走,通州街市炸开了锅。当晚,市人聚在茶肆摊位旁,聊起白天的事。有人后悔没多留意乞丐,觉得错过了啥;有人佩服李机果断,猜他被挑去修道。那清香三天不散,闻着舒坦,有人说闻了之后身子轻快了点,老毛病都不那么疼了,乞丐是高人的说法传得更响。 这事儿在通州传得沸沸扬扬,大家反复嚼细节:破瓢被说成宝贝,木棒被传成仙棍,连脓疮都说是装出来的。米肆前那块地成了热门地儿,路人老停下来想闻闻香味。李机的父亲开头几天急得睡不着,怕儿子出事,后来听街坊议论,心里宽了些,逢人就说他儿子被高人看中,去学道了,还把米肆生意做得更红火。 《耳食录》里收了这个故事,叫《市中丐者》,写得不多,却把神秘味儿勾得足足的。通州街市后来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可每到乞丐出现的那几天,大家总会聊起这事儿。有人在米肆前摆香案,盼着高人再来带福气。 多年后,这故事成了通州和北京一带的传说。赶集时,老人们常给年轻人讲这个喊“肚里饥”的乞丐和李机的事儿,提醒别光看表面。清香早没了,可这故事留下的意思还在:世上怪人怪事多,藏在不起眼的地方,得放低姿态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