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隔壁村有个女孩是脑瘫，小时候她爸爸就是逼她自己学走路。不愿走就让她自己爬，后来

我隔壁村有个女孩是脑瘫，小时候她爸爸就是逼她自己学走路。不愿走就让她自己爬，后来慢慢的就能自己走了。 女孩叫春芽，名字是她爸王老实起的，盼着她能像开春的嫩芽，再难也能扎根土里头。村里人初见春芽学走路的模样，都偷偷抹眼泪——三岁的孩子，腿像两根打了弯的细柴，站着时膝盖往内扣，一迈步就往一边歪。王老实从不扶她，就蹲在三步外，手里捏块红薯干，沉声道：“自己过来，过来就给你。” 春芽那时还不会说话，只知道爸爸手里的红薯干甜。她晃悠着身子往前扑，膝盖刚直起来，“咚”就摔地上了。小脸磕在泥地上，沾了层土，她也不哭，就趴在那儿，眼睛盯着王老实手里的红薯干，小手撑着地面想再起来。可胳膊也软，撑一下又塌下去，像只翻不过身的小乌龟。王老实就那么蹲着，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磕，火星子掉在地上，他也没看，就盯着春芽，声音还是沉的：“起来。” 旁边路过的二婶子看不过去，蹲下来想扶，被王老实摆手拦住了。“婶子，别碰她。”他喉结动了动，“现在我扶了，以后谁扶她？”二婶子叹口气：“可她还是个娃啊……”话没说完，就见春芽蜷着腿，一点一点往王老实那儿挪——不是走，是像毛毛虫似的拱。膝盖在地上磨得通红，她也不管，拱一下，伸手够够红薯干，够不着，再拱。王老实手里的红薯干都快被他捏碎了，可他愣是没动，直到春芽拱到他脚边，小手抓住他的裤腿，仰着脏脸冲他笑，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他这才把红薯干塞她手里，又从兜里摸出块干净的布，给她擦脸，动作笨笨的，擦到她磕红的额头时，手顿了顿。 后来春芽慢慢能站得稳些了，可走起来还是一瘸一拐，像踩在棉花上。王老实就把院子扫干净，拿粉笔画条线，让她从这头走到那头，走过去就给块糖。春芽怕苦，就爱吃糖，为了糖，她每天都走。有时走半截摔了，她就坐在地上哭，不是哭疼，是哭糖吃不着。王老实就蹲在对面，也不哄，就说：“起来走完，糖给你。”她哭够了，自己爬起来，接着走，走得歪歪扭扭，像个不倒翁。 村里有人说王老实心狠，亲闺女都下得去手。他听见了也不辩，就嘿嘿笑两声，说：“我这闺女，得比野草还能活。”其实他夜里常偷偷起来，给春芽揉腿。春芽的小腿肚子硬邦邦的，他就用热毛巾敷，再用粗粝的手慢慢揉，揉着揉着就红了眼眶——白天看她摔得膝盖青一块紫一块，他心里跟针扎似的，可他不能说。 春芽五岁那年，终于能自己从院子这头走到那头了。那天王老实没拿糖，拿了个红苹果，春芽走过来时，他一把把她抱起来，苹果塞她怀里，自己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春芽用还不太利索的手拍他后背，含混地说：“爸……不、不哭。”那是她第一次叫“爸”。 后来春芽不光会走，还能帮着喂鸡。她端着鸡食盆，一步一晃地走到鸡窝边，鸡吓得扑棱翅膀，她也不怕，把食倒进食槽里，咧着嘴笑。再后来她上学了，王老实每天送她到村口，看她一瘸一拐地往学校走，直到看不见人影才转身。有次老师跟他说，春芽上课特认真，就是写字慢，一笔一划跟刻字似的。王老实听了，在教室外站了好久，烟袋锅子抽得“滋滋”响。 现在春芽二十多了，能帮家里做饭，还能跟着王老实去地里摘棉花。她说话还是有点慢，但清楚得很，见了人就笑，喊“叔”“婶”，声音脆生生的。有人问她：“春芽，小时候你爸总让你摔，恨他不？”春芽就歪着头笑：“不恨，我爸……想让我、好好活。” 王老实现在还是老样子，不爱说话，就爱蹲在门口抽旱烟。春芽端碗水给他，他接过来，喝一口，看看春芽在院子里晒玉米，走得稳稳当当的，他就咧开嘴，露出豁了颗牙的牙床，笑得跟个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