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男的快死了，病房里，他跟媳妇说:我想见见我情人。他媳妇把情人叫来了，一见面他就哭了，说这辈子最对不起她，没能给她名分，要是有下辈子还要遇见她，再续前缘情人刚走到病床边，男人的眼泪就砸在被子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她站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手里攥着块手帕，指节泛白——那是十年前他送的，边角已经磨得发毛。情人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泪：“下辈子？下辈子我可不当这见不得光的人了。”她把手帕往兜里塞，却被风吹开一角，露出里面包着的半块橡皮——是他儿子上小学时送她的，说“阿姨擦眼泪用”。 男人的媳妇端着药碗进来，撞见这幕，默默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他昨晚说胡话，总念叨你年轻时爱穿的蓝布衫。”她声音平得像湖面，“我找了件新的，你要是不嫌弃……” 情人的手抖了抖。那件蓝布衫是她刚工作时穿的，有次加班到深夜，他骑着二八大杠送她回家，说“这颜色衬你眼睛亮”。后来她再也没穿过，却总在他生日时，托人送去件同款布料做的围裙——他媳妇爱做饭。 “其实我早不怪他了。”情人摸着蓝布衫的布纹，“前年在菜市场，看见他给你拎着菜篮子，你数落他买贵了鸡蛋，他笑得像个孩子。那时候我就想，这样挺好。” 男人的呼吸渐渐弱下去，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媳妇突然开口：“他年轻时候总说，你俩在图书馆借过同一本《小王子》，书里夹着片一样的银杏叶。” 情人猛地抬头，眼里的泪终于掉下来：“他还说……说要带我们去看沙漠里的玫瑰。” “那是哄你的。”媳妇从抽屉里拿出张诊断书，“他三年前就查出肺不好，连爬三楼都喘。”她顿了顿，声音发哑，“这些年他往你账户打钱，说是项目分红，其实是偷偷跑长途货车挣的。” 窗外的梧桐叶落了进来，刚好停在男人手背上。情人把蓝布衫盖在他身上，掏出那半块橡皮放在旁边：“告诉孩子，阿姨去远方了，这橡皮他留着画画。” 出病房时，媳妇递给她个布包：“这是他攒的，说你总腰疼，买点好药。”情人打开一看，里面是本磨破角的《小王子》，夹着的银杏叶早已泛黄，扉页上写着行小字：“两个玫瑰都要好好的。” 秋风卷起落叶，情人把布包抱在怀里，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站在图书馆门口说：“真正重要的东西，要用心看。”那时候阳光正好，他眼里的光，比书里的文字还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