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寄出的家书》

情感 04-06 阅读:0 评论:0

我是林穗,26岁,出版社校对员,此刻正用红色钢笔圈出死亡证明上的错别字。

殡仪馆空调太冷,墨水在"林建国"的名字上结成冰珠,像极了父亲最后一次教我写名字时,冻在窗棂上的呵气。

"穗穗,墓位费该交了。"堂叔递来账单,金戒指在"配偶合葬"选项上敲出凹痕。

我攥紧口袋里融化的水果糖——母亲化疗时总藏在枕头下,说等我结婚时当喜糖。

老宅门锁被换那晚,我在物业监控里看见舅妈臃肿的背影。

她举着房产证复印件叫骂:"丫头片子迟早嫁人!"泛黄的纸页飘落,露出夹层里我的领养证明,日期是1995年平安夜。

暴雨冲塌阁楼时,我从残骸里挖出铁皮盒。二十封未拆的信件在积水里浮沉,每封都写着"致亲生父母"。

律师突然闯入:"林先生遗嘱要求找到血亲才能继承..."

"你早知道是不是?"我抖着领养文件逼问堂叔。他碾灭烟头:"当年你爸不育,从人贩子手里..."烟灰烫穿1995年的收据,金额栏画着扭曲的观音像。

福利院档案室积满陈年霉味,老院长眼镜链卡住1995年记录册:"当年那对夫妻说孩子左肩有红胎记。"我扯开衣领,疤痕下藏着一串蓝黑色编码——去年洗纹身时发现的。

认亲直播现场,农妇拽着我胳膊嚎哭:"妈找了你二十年!"她撩起衣袖露出同样的编码,直播间礼物特效淹没了她颤抖的右手——虎口没有钢笔茧,而母亲临终前还攥着给我批改作文的红钢笔。

祠堂烛火突然爆响,我举起DNA报告:"还要演多久?"假母亲打翻长明灯,火舌舔上她人造胎记。堂叔在浓烟中冷笑:"你永远找不到..."

爆炸声震落祠堂匾额,铁皮盒在废墟中绽开。第21封信飘出来:"穗穗,当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们没能战胜病魔..."父亲的字迹在化疗记录背面延续:"1995年火车站女厕发现你时,襁褓里塞着绝命书..."

公证处,我把房产证推给堂叔:"祠堂地底挖出的明朝佛像,够换你三套别墅。"他盯着我手里的考古队报告,忽然跪倒:"你爸临终前说..."

梅雨季最潮湿那天,我撑着父母结婚时的红伞走进福利院。碑林新立的双人墓旁,小女孩拽我衣角:"姐姐,他们说你是神仙送来的孩子。"我蹲下给她系鞋带,露出后颈新纹的玉兰花——盖住编码的位置,照着母亲结婚照上的捧花纹样。

校对室台灯第26次熄灭时,我终于在《寻亲档案》末页敲下责编名字:林穗。晨光穿透玻璃上的雨痕,在案头全家福折出彩虹,父亲钢笔尖永远悬在"穗"字最后一捺,母亲织了一半的红围巾正飘向窗外早春的玉兰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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