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总嫌我乱花钱,直到她翻开了我的旧记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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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我蹲在厨房擦洗油烟机的滤网,洗涤剂泡沫顺着指缝往下淌。身后突然响起塑料封皮摩擦的簌簌声,婆婆的粗布拖鞋停在瓷砖地上。她戴着老花镜的脸几乎要贴到那个泛黄的本子上,晨光透过纱窗落在内页密密麻麻的数字间,像撒了一把碎金箔。

"这是你什么时候记的?"婆婆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扶着冰凉的瓷砖站起来,沾着油污的手在围裙上抹了两把。二十八岁那年嫁进陈家时,我绝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全职主妇,更想不到和六十二岁的婆婆同住会擦出这样的火花。客厅挂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我盯着她指甲缝里嵌着的老茧,那是种了半辈子水稻留下的勋章。

账本里挤着褪色的圆珠笔迹:2015年4月7日,家教收入300元;4月8日,食堂馒头0.5元×2;4月9日,兼职发传单80元……那时我在师范大学读大三,父亲在工地摔断腿那天,我正在图书馆抄写奖学金申请表。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混着母亲的啜泣从电话里渗出来,我攥着饭卡里仅剩的七块三毛钱,把脸埋进起球的毛衣袖口。后来每个周末,我套着商场租来的玩偶熊头套发传单,厚绒毛里灌满寒风,手套破洞处凝着霜,有个小女孩往我毛茸茸的掌心里塞了颗水果糖。

婆婆的指甲突然戳在2017年9月的记录上,发出脆响。那时我刚成为小学语文老师,工资条显示3500元,可账本里每月固定支出写着"房租1800,汇款2000"。二十平米的地下室终年飘着霉味,晾不干的被褥能拧出水来。某个暴雨夜,天花板渗下的水珠砸在记账本上,把"今日晚餐:挂面+鸡蛋"的字迹晕成灰色的云。发工资那天永远要先给老家寄钱,剩下的掰成三十份,每天严格控制花销。最艰难的那个春节,我用学生送的贺年卡信封装着两百块钱塞给母亲,说是学校发的年终奖。

"这页怎么回事?"婆婆的手指停在2019年3月2日,"护手霜18元(必要开支)"。粉笔灰让我的手指裂得像干涸的稻田,批改作业时血珠会把作文纸染出小红花。那天课间,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递来创可贴:"老师,我妈妈说手疼要抹香香。"我在药店柜台前徘徊半小时,最终选了最便宜的铝管装护手霜。收银员找零时,硬币落在玻璃柜台上的声响让我心头一颤。

突然有温热的液体砸在账本封皮上。婆婆摘掉老花镜,用袖口狠狠抹了把眼睛。这位总把"我们当年吃树皮"挂在嘴边的老人,此刻正对着"2020年12月25日,退换网购毛衣差价37元"的记录发抖。那天我蹲在快递站门口,把丈夫买大的毛衣重新打包,冷风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里钻。退回的差价加上攒了三个月的优惠券,终于凑够了他降压药的钱。

第二天厨房飘着莲藕排骨汤的香气,婆婆往我碗里舀了第三勺汤。"多喝点,"她别过脸去搅动砂锅,"你爸当年在供销社,总拿粮票换藕粉给我冲水喝。"汤面上漂着的枸杞像小小的红灯笼,照得我眼眶发烫。这些年她总嫌我拆快递的声音太吵,却不知道我在二手平台转卖闲置,用差价填补水电费缺口。上个月她那条勾破的羊毛围巾,其实被我改成坐垫卖了五十块。

周末大扫除时,我在婆婆枕头下发现那个旧账本。内页夹着张超市小票:儿童护手霜×1,38元。她蹒跚着经过房门口,突然扶着门框说:"小娟,教我用手机银行转账吧。"阳光穿过她灰白的发梢,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让我想起老家屋檐下垂落的雨帘。

深夜晾衣服时,婆婆往我围裙兜里塞了个东西。是支淡粉色的护手霜,包装上印着"滋润防裂",管身还带着体温。阳台上她的棉布睡衣被夜风吹得鼓起来,像只笨拙的白鸽。"隔壁王婶说这个小孩用着好,"她低头抻平衣角,"你们老师天天要写字......"尾音散在带着茉莉香的风里,那是我在账本里写过无数次的,初夏傍晚特有的气息。

今早买菜回来,发现茶几上摆着剥好的核桃仁。婆婆戴着老花镜在抄写我的记账格式,泛黄的练习本上工整地写着:"2023年5月20日,孙女舞蹈班路费50元(必要开支)"。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十年前那个在地下室啃冷馒头的姑娘不会想到,这些曾经让她夜不能寐的数字,最终成了连结两个时代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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