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一场旅行，不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

段宇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电脑屏幕上的代码已经模糊成一片。晚上十一点半，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键盘敲击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段哥，还没走啊？"一个甜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伴随着浓郁的香水味。

段宇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林妍，老板的侄女，三个月前空降到技术部的"特别助理"。他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挪椅子，"嗯，这个项目明天要上线。"

林妍直接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红色指甲油在段宇眼前晃悠，"别这么拼嘛，我叔叔又不会给你多发工资。"她凑近段宇耳边，"不如...我们去喝一杯？我知道有家酒吧..."

"抱歉，我今晚还有直播。"段宇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他八点的直播被迫推迟，粉丝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林妍的笑容僵在脸上，"又是那个破直播？段宇，你别不识抬举。"她猛地站起来，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写代码的！"

段宇深吸一口气，六块腹肌在衬衫下紧绷。他28年的人生信条就是做真实的自己，无论是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还是在麦克风前用声音演绎不同人生。但此刻，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

"林助理，请自重。我只是来工作的。"

第二天早晨，段宇被叫进了老板办公室。林妍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眼睛红肿，像是哭过。

"段宇啊，"老板推了推金丝眼镜，"公司最近接了个大项目，需要有人去新疆分公司支援，我看你挺合适的。"

段宇皱眉，"新疆？那边不是刚裁撤了技术团队吗？"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老板笑容不变，"工资按当地标准，每月8000，明天就出发。"

段宇的拳头在身侧握紧。他在北京月薪三万，还有年终奖，8000连房租都不够。"这是调职还是变相开除？"

老板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态度？要不是看在你工作能力还行的份上..."

"叔叔！"林妍突然打断，"我昨天看到他电脑上有竞争对手公司的资料！他肯定泄露了我们的核心代码！"

段宇猛地转头，"你胡说什么？"

老板的脸色彻底黑了，"段宇，公司待你不薄，你竟然做出这种事？保安！检查他的电脑！"

接下来的半小时如同噩梦。林妍不知何时在他电脑上植入的"证据"被翻了出来，人事部当场出具了解聘通知，保安"护送"他收拾个人物品。走出公司大门时，段宇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这就是拒绝我的代价。"

北京的冬天格外寒冷。段宇站在出租屋的阳台上，看着手机银行里六位数的存款——这是他这些年加班加点攒下的。突然，他笑了。也许这是个契机？当晚的直播里，"段高高"向粉丝宣布要休息一段时间。

"我要去云南住一个月，有粉丝在大理开民宿，说给我打折。"屏幕上的他笑得轻松，没人知道他的职业生涯刚刚遭遇重创。

大理的蓝天像被水洗过一样干净。段宇住在洱海边的一家青旅，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租辆自行车在古城里闲逛。第三周的某个下午，他在一家咖啡馆写新的配音作品时，听到了隔壁桌的争吵。

"苏沐晴，你别给脸不要脸！张总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拍桌而起。

"王总监，请您转告张总，我的辞职报告已经生效了。"说话的女孩声音清冷，黑色长发垂在白色连衣裙上，像一幅水墨画。

男人冷笑，"你以为离开公司就能在这个行业混下去？天真！"他甩下一叠钞票，"这是你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好自为之吧！"

男人走后，女孩的肩膀微微颤抖。段宇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需要纸巾吗？"

女孩抬头，段宇这才看清她的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但那双杏眼里的倔强让他心头一震。

"谢谢，不用。"她擦了擦眼角，"职场性骚扰加威胁，老套但有效，不是吗？"

段宇在她对面坐下，"巧了，我也是被老板侄女陷害离职的。"他伸出手，"段宇，前程序员，现无业游民。"

女孩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苏沐晴，前广告策划，同是无业游民。"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两人身上，段宇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苏沐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坦然道："两年前的项目事故，玻璃划的。当时老板说算工伤，后来发现要赔钱就改口说我操作不当。"

"人渣。"段宇脱口而出。

苏沐晴笑了，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你比我的心理医生说话直接多了。"她搅动着咖啡，"接下来打算去哪？"

"不知道，可能继续在云南流浪吧。"段宇看着窗外的洱海，"反正我的存款够我活一年，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我其实有个副业，声音主播，收入还不错。"

"段高高？"苏沐晴突然问。

段宇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你的声音很有辨识度。"苏沐晴拿出手机，点开一个APP，"我是你的第4278个粉丝，从你配《雪中悍刀行》徐凤年开始关注的。"

命运有时就是如此奇妙。那天下午，他们从配音聊到职场压迫，从大理美食聊到人生理想。傍晚时分，苏沐晴提议："我知道有家小馆子的酸汤鱼特别棒，要一起吗？"

段宇看着她被夕阳染红的脸颊，突然觉得被公司开除也许是件好事。"荣幸之至。"

酸汤鱼很辣，苏沐晴吃得鼻尖冒汗，段宇递过纸巾时，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相触，像是有电流通过。回青旅的路上，苏沐晴突然说："我明天要去香格里拉，听说那里的星空很美。"

"真巧，我也正打算去。"段宇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苏沐晴停下脚步，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段高高，你这搭讪方式太老套了。"

"但有效，不是吗？"段宇模仿她下午的语气。

苏沐晴大笑起来，笑声惊起了路边树上的鸟儿。那一刻，段宇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破土而出，就像他第一次对着麦克风说话时那样，既紧张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