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军事动向引发欧洲不安
华尔街日报：普京正扩建军事基地，并计划向远离乌克兰的欧洲边境增派部队：“我们预计将与北约发生某种冲突”
在特朗普总统及多国领导人聚焦乌克兰战争之际，部分欧洲国家对俄罗斯在其与欧洲其他边境地区的隐秘军事行动愈发警觉。
在距离芬兰边境约100英里的俄罗斯彼得罗扎沃茨克市，军事工程师正加紧扩建陆军基地。克里姆林宫计划在此设立新的集团军总部，未来几年内指挥数万兵力。
据西方军事和情报官员透露，这些部队——其中许多目前在乌克兰前线作战——将成为俄罗斯对抗北约的核心力量。克里姆林宫正扩大征兵规模、加速武器生产，并升级边境地区的铁路设施。
芬兰曾在1940年被迫向苏联割让领土，此后数十年一直避免与莫斯科正面冲突。如今，加入北约的芬兰正通过部署电子防御系统和加装带刺铁丝网加固边境。
特朗普持续推动乌克兰接受停火协议，并试图改善美国与克里姆林宫的关系。他认为，关于俄罗斯在乌克兰以外地区野心的担忧被夸大了。今年二月，当被问及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警告“若美国减少对北约支持，俄罗斯可能对北约开战”时，特朗普回应：“我完全不同意这种说法。”
>> 图1：去年北约在芬兰北部举行的一次军事演习。该国 2023 年加入北约加剧了其与俄罗斯边境的紧张局势。
然而，俄罗斯国内军事专家将芬兰边境的活动视为克里姆林宫为潜在北约冲突做准备的一部分。
“当部队从乌克兰返回，他们将面对一个被视为对手的国家，”莫斯科战略与技术分析中心主任鲁斯兰·普霍夫表示，“过去十年的逻辑表明，我们预计将与北约发生某种冲突。”
俄罗斯官方信号却显得矛盾。去年底，国防部长安德烈·别洛乌索夫在国防部会议上表示，俄军必须为与北约的冲突做好准备。然而，普京在同一场合称，西方所谓“俄罗斯准备发动攻击”的说法是在恐吓民众，当前紧张局势由北约引发。
为加强在北约东翼的军事存在，普京已下令军队扩编至150万，较乌克兰战前约100万的规模显著增加。
俄罗斯今年军费开支占GDP的比重升至6%以上，远高于战前的3.6%。相比之下，美国去年军费占GDP的3.4%，欧盟国家平均为2.1%。
◼ 军备扩张
据欧洲军事官员透露，俄罗斯大幅增加的军费开支已使兵工厂满负荷运转，军工企业正积极扩建生产线并新建生产设施。
在2021年入侵乌克兰之前，西方情报机构估计俄罗斯年产T-90M主战坦克约40辆。如今，其年产量已接近300辆。一名芬兰高级军官表示，这些坦克大多未被派往前线，而是留在俄罗斯境内作为战略储备。
>> 图2：2023 年俄军使用 T-90M 主战坦克进行军事训练。该型坦克产量已大幅提升。
预计今年火炮及弹药产量将增长约20%，无人机的质量和产量也显著提升。
美国驻欧洲部队司令克里斯托弗·卡沃利将军本月向参议院委员会报告称：“俄罗斯军队的重建和扩张速度超出了大多数分析师的预期。事实上，作为作战主力的俄罗斯陆军，其规模已超过战前水平。”
丹麦情报机构在二月的一份报告中警告，若俄罗斯认为北约软弱，可能在五年内对欧洲发动大规模战争。西方军事官员指出，乌克兰停火可能使俄罗斯军队加速整备。
为应对威胁，部分北约国家正加固边境防御，挖掘战壕、安装“龙齿”金字塔形障碍物，并储备坦克。波兰、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已退出禁止杀伤人员地雷的国际条约。
◼ 军备反弹
俄罗斯近期军事装备的生产已远超其在乌克兰战场上的损失。
波兰国防部长瓦迪斯瓦夫·科希尼亚克-卡米什在接受采访时强调：“我们的时间非常有限，必须建立强大的联盟、完善指挥体系，并打造一支装备精良的军事力量。”
西方官员指出，近年来俄罗斯在欧洲实施的秘密行动，如在DHL运营的货机上放置燃烧装置、策划谋杀德国一家武器制造商首席执行官等，显示出莫斯科破坏西方稳定并报复其支持乌克兰的决心。这些行动被怀疑由俄罗斯军事情报机构策划。
一位欧洲情报官员警告，俄罗斯可能通过入侵一个小型北约国家，如拥有大量俄裔人口的爱沙尼亚，试探北约的团结。
俄罗斯对抗北约的能力，部分取决于其在乌克兰战争后重建军队的成效。尽管这场战争削弱了其军官队伍，但也为其积累了精确火力打击的宝贵经验。
华盛顿智库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俄罗斯与欧亚项目高级研究员迈克尔·科夫曼表示：“若问俄罗斯军队何时能对波罗的海国家发动有限行动，答案可能是很快。”他指出，波罗的海国家官员正考虑战后两到三年的时间窗口。若以与北约爆发大规模战争为基准，时间表可能延长至七到十年。
◼ 军事复兴
几个世纪以来，俄罗斯凭借强大的军事实力屹立为欧洲强国。拿破仑和希特勒先后入侵俄国，均被其击溃。苏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扭转战局，为冷战时代的到来埋下伏笔。
普京借助这一军事传统，为乌克兰战争以及俄罗斯试图重塑欧洲影响力的行动正名。在乌克兰等昔日盟友逐渐倒向西方的背景下，俄罗斯似乎在押注，通过沿北约边界的军事扩张，迫使西方重新面对一个更强大的莫斯科。
“俄罗斯与欧洲需要重启对话，清晰了解彼此的实力，并正视我们作为对手的现实，”莫斯科高等经济学院综合欧洲与国际研究中心主任瓦西里·卡申表示。
为集中力量应对西方，克里姆林宫于去年调整了国内部队的组织结构，新设了负责保卫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两大城市的新军区。
在莫斯科军区，俄罗斯持续推进与邻国白俄罗斯的公路和铁路路线整合。白俄罗斯是莫斯科最亲密的盟友，也是最初入侵乌克兰的集结地。
人力扩充主要集中在列宁格勒军区，该军区与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芬兰接壤。据西方军事及情报官员透露，较小规模的旅级部队将扩编近三倍，形成约一万人的师级单位。
芬兰负责战略事务的副总参谋长萨米·努尔米少将表示：“无论俄罗斯在战术或作战层面如何尝试创新，对他们而言，规模始终是关键。归根结底，数量决定一切。”
>> 图3：2022 年和 2025 年拍摄的俄罗斯卡缅卡军事基地卫星图像，该基地位于与芬兰接壤的边境附近。芬兰研究机构黑鸟组织的调查人员指出，最新图像显示该基地新增了部队营房。
>> 图4：2021 年与 2025 年拍摄的俄罗斯靠近挪威边境的 Sputnik 军事基地卫星图像对比显示，近期图像中军事装备储存设施有所扩建。
俄罗斯计划新建营房和训练场，并升级军火库及铁路设施，以适应彼得罗扎沃茨克及其周边地区不断增长的部队规模。
去年12月，俄罗斯国家电视台播出了约100名士兵列队穿过市中心的画面，庆祝一支负责铺设新铁轨的苏联时代铁路旅的恢复。卡累利阿地区政委安德烈·阿尔乔莫夫对集结的部队表示：“你们是先驱，是正在复兴的第一支部队。”
芬兰黑鸟集团分析师埃米尔·卡斯特赫尔米表示，新建的基础设施包括仓储设施和部队营房。该集团专门分析俄罗斯军事基地的卫星图像。新铁路线正沿芬兰和挪威边界铺设，并从圣彼得堡南部延伸至爱沙尼亚边境，现有铁路线也在扩建中。
芬兰正密切关注这些新铁路线的潜在走向。
>> 图5：俄罗斯在欧洲边境沿线地区扩建了铁路线。2023 年底，靠近挪威的摩尔曼斯克地区新增了一条铁路线。
赫尔辛基国防大学教授、俄罗斯军事专家尤哈·库科拉少校表示：“俄芬边境沿线约有十几个地点可供机械化部队通过。如果发现他们在修建新的铁路终点站或翻新旧站，就需要高度警惕。”
为容纳更多军队，俄罗斯国防部表示，正在翻修圣彼得堡一座建于19世纪的军事医院。
◼ 招募热潮
近几个月来，俄罗斯联邦及地方政府提供高达约2万美元的丰厚一次性签约奖金，招募人数显著激增。
“这些一次性奖金的金额大幅提高，甚至超过了许多人一年的收入，”芬兰银行新兴经济体研究所所长伊卡·科尔霍宁表示。该研究所长期跟踪俄罗斯经济动态。
据美国估算，俄罗斯目前每月约有3万人入伍，高于去年夏季的2.5万人。一些东欧情报官员透露，俄军每月新增兵力可能达到4万人。
欧洲情报评估显示，新增兵力使俄军能够轮换进出乌克兰的部队，同时在俄罗斯境内训练和部署新组建的部队。
>> 图6：俄罗斯列宁格勒地区列比亚日耶的军事学员正在训练。
为推动征兵工作，联邦与地方政府提高了退伍军人及其家属的福利待遇，并邀请军人担任市议会及俄罗斯议会职务。
“军队正逐渐成为一种新型精英阶层，”爱沙尼亚波罗的海防务学院俄罗斯问题专家戴维斯·佩特拉提斯指出，“他们在征兵方面几乎没有阻力。”
俄罗斯正在调整重新武装计划，以满足沿北约边境部署新部队的需求。这些部队将配备大部分新式装备，而送往乌克兰前线的多为翻新的苏联时期旧武器。
“近期几乎未观察到或摧毁新生产的军用车辆，”卡内基基金会俄罗斯与欧亚项目高级研究员达拉·马西科特表示。她曾撰写过一份关于俄罗斯军事重建的报告。
今年晚些时候，俄罗斯预计将在年度战略军事演习中展示初步成果。本次演习代号“西方”（Zapad），将在与北约国家接壤的地区进行部队训练。
北约东翼的军事官员预计，俄罗斯将通过展示武力威慑欧洲，阻止其进一步加剧与俄罗斯的紧张关系。他们认为，无论乌克兰停火谈判进展如何，克里姆林宫都希望在欧洲获得更多重视。
“从彼得大帝时代到今天的俄罗斯军事历史，可以理解他们为何认为自己有资格在谈判桌上占有一席之地，”库科拉少校表示。
“他们在击败拿破仑后进入巴黎，在击溃纳粹后占领柏林，”他补充道，“虽然我并不认同，但能理解他们为何试图通过军事力量改变欧洲安全格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