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笙歌的珠江上,竟藏着这样的“水上不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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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珠桥外明如画,照见游人画桨移。”两百年前的珠江,可没有“小蛮腰”的霓虹闪烁,但入夜后的江面,却漂着数千艘雕花描金的楼船,灯火通明如星河倒坠。船上丝竹管弦彻夜不休,胭脂水粉的香气混着酒气,熏得连江水都泛起涟漪——这里便是清代广州的“水上不夜城”,花船。

这些船远看像移动的宫殿,近看却是欲望的迷宫。头等舱的“大寨”里,十三行的富商们一掷千金,用南洋运来的象牙屏风隔出私密厢房,搂着扬州来的名妓谈生意;二层的“细寨”中,文人们摇头晃脑吟诗作对,歌女抱着琵琶唱“珠江竹枝词”,句句撩得人心痒;最底层的“炮寨”挤在船舱暗处,码头苦力摸出几枚铜钱,就能钻进鸽子笼般的小隔间。

你以为这只是风月场?错了。当年法国公使拉蒂尼来广州谈判,行商潘仕成直接在花船上摆了一桌“中西合璧”的宴席:桌上摆着英国自鸣钟、荷兰郁金香酒杯,歌女唱的是昆曲混着粤剧小调。觥筹交错间,潘仕成轻飘飘递上一纸合约,洋人迷迷糊糊就签了字。事后法国人在日记里写:“那些雕满西式花纹的船,挂着琉璃灯笼,姑娘的裙摆扫过镶金地板……你明知是陷阱,却甘愿沉沦。”

洋人当然沉沦。清廷勒令他们每月只能上岸三天,可黄埔港的外国水手早就憋疯了。月黑风高夜,总有小船偷偷靠上商船,船夫压低嗓子问:“要‘打水围’(逛花船)不?”水手们攥着银元钻进船舱,却发现花船早被官府盯上——1821年的“黄亚胜事件”,就因皮条客和英国水手分赃不均,闹出人命官司。苦主家属抬尸告到衙门,惊动了两广总督,差点引发中英外交风波。

花船上的姑娘们也分三六九等。头牌们住在“横楼”顶层,房里挂着文人题字的纱帐,闲来无事用螺子黛画远山眉,随手写首小诗都能卖钱。潮州来的花魁擅唱“潮剧”,一开嗓便引得富商争相打赏;扬州帮的姑娘抱着月琴,指甲上染着西洋舶来的凤仙花汁,腕间叮咚作响的却是纯金虾须镯。但下等妓女就惨了——贫家女被爹娘十两银子卖到船上,接客时疼得咬破嘴唇,还要被龟婆骂“装什么千金小姐”。更狠的是,老鸨为了多赚钱,逼她们吞草纸灰止月事,染了花柳病就扔进小艇,趁夜拉到荒岛自生自灭。

在这座“水上浮城”里,连空气都浸着欲望。官员们戴着孔雀翎顶帽招摇过市,却把朝廷禁令当耳旁风。法国人亲眼看见,某位知府大人歪在铺满苏绣的软榻上,就着妓女的手吸鸦片烟泡,官袍皱成一团丢在角落。而码头上,刚领了工钱的渔民攥着碎银犹豫不决——是给卧病的老娘抓药,还是去花船快活一夜?最终他跺跺脚钻进船舱,天亮时佝偻着背出来,口袋空空,眼里全是血丝。

花船终究在烈火与骂声中谢幕。1845年,谷埠花船大火烧红半边天,数百艘雕梁画栋的船烧成焦炭;光绪年间的台风更卷走无数“紫洞艇”,连江底的胭脂盒都冲进了南海。

下次路过沙面老码头,不妨驻足听一听——晚风掠过榕树梢的沙沙声里,或许还混着半句未唱完的粤曲:“百钱狗仔身何贱,始信花贱价渐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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