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怒症老师的植树节

"2025年3月31日教育参考报：新学期开学首日，全国中小学推行'一人一树'环保教育项目，学生需在校内亲手种植并养护植物。"

陈老师盯着教室后排的那个空位，胸口的怒火越烧越旺。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也是学校"一人一树"环保教育项目的启动日，全班只有李明一个人缺席。

"都九点半了，还不来。"她咬着牙小声说道，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55岁的陈老师在这所城郊中学任教二十七年，最讨厌的就是不守时的学生。三年前被诊断出的易怒症更是让她的脾气变得愈发难以控制。

"陈老师，您看这边。"校长举着相机喊道，"第一棵树由您来种。"

陈老师挤出一丝职业性的微笑，弯腰将一棵小橘子树苗放入土坑中。镜头闪过，标志着项目正式启动。接下来，每个学生都会领到一棵树苗，在校园指定区域种下，并在未来三年负责养护直至毕业。

"每个人都要记得，这不仅是一棵树，更是你们与大自然的契约。"校长对着话筒慷慨激昂地说道，"今天你们种下的不只是树苗，还有责任心和坚持。"

学生们排着队领取树苗，脸上带着兴奋或敷衍的表情。陈老师的目光不断扫向校门口，心中的怒火随着时间推移越烧越旺。九点四十五分，仍然没有李明的身影。

"王小红，把这棵留给李明。"她对班长说，"等他来了，告诉他自己去校园西北角种，那是他的位置。"

种树活动接近尾声，陈老师正准备带领学生们回教室上第一堂课，校门口突然出现了李明的身影。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穿着不合校规的黑色T恤，头发染成了醒目的橙色，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不好意思啊，陈老师，我'路过'了几家游戏厅。"他嬉皮笑脸地说道，丝毫没有迟到的愧疚。

陈老师感到怒火直冲脑门。"李明！"她的声音响彻操场，"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开学第一天你就迟到，还满嘴借口！"

李明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不就是开学嘛，来了不就行了。"

"拿着你的树，去西北角种好。"陈老师竭力控制着情绪，指向角落里孤零零的一棵树苗，"别耽误大家的课程时间。"

"我不想种。"李明突然说道，"那玩意儿又不值钱，种了还得浇水施肥，麻烦死了。"

全班同学倒吸一口冷气。挑战陈老师的权威，这在学校是众所周知的禁忌。

陈老师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危险："你再说一遍？"

"我-不-想-种。"李明一字一顿地重复道，眼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反正毕业前它也活不了，何必浪费时间？"

就在这爆发性的三十秒内，陈老师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她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将李明拎到办公室，而是缓缓走向那棵无人认领的树苗。

"跟我来。"她简短地说。

李明愣了一下，跟着陈老师来到校园西北角。那里是一片阳光充足的空地，学校专门辟出来作为本次活动的种植区。

"知道为什么给你分配这个位置吗？"陈老师问道，声音出奇地平静。

李明摇摇头，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好奇。

"因为这里光照最好，土壤最肥沃。"陈老师指着地面说道，"而且我特意给你挑了橘子树，三年后，它会结果。其他同学的树，大多是观赏性的，不会有实际收获。"

李明眨了眨眼，显然没料到这个回答。

"我查过你的档案，李明。"陈老师继续说道，声音放柔了许多，"你父母去年离婚，你跟着父亲，但他常年在外地工作。家里只有七十多岁的奶奶照顾你，对吗？"

李明的表情瞬间变得防备起来："所以呢？要同情我吗？"

"不，我只是想说，"陈老师蹲下身，开始挖土，"有些东西，看似没价值，但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回报的一天。就像这棵橘子树，也像你自己。"

李明沉默了，眼神复杂地看着陈老师的动作。

"我不需要你现在就接受这棵树。"陈老师继续说道，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树苗放入土坑，"但请答应我一件事—每周一早上，在第一节课前，来看它十分钟。仅此而已。"

李明犹豫了一下，然后勉强点了点头："就十分钟。"

一周后的星期一，陈老师提前半小时来到校园，远远地看见李明蹲在西北角那棵小橘子树旁。男孩似乎在对着树说话，阳光洒在他橙色的头发上，与小树新抽的嫩芽形成了奇妙的呼应。

陈老师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想起自己最初选择当老师的初心，以及这些年来随着易怒症而逐渐丧失的耐心和理解。也许，她和李明都需要这棵树，需要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一个月后，李明的橘子树比其他同学的都长得好。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的头发重新染回了黑色，上课也不再迟到。有一次下大雨，同学们都忘了给树苗遮挡，只有李明的橘子树上面搭着一把破旧的雨伞。

当陈老师问起这件事时，李明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腼腆的笑容："它还小，经不起大雨的冲刷。"

就像他自己一样，陈老师想。但她只是点点头，心中那个长久以来紧绷的结，似乎也在慢慢松开。

#一人一树项目 #叛逆少年 #教育的耐心